清晨,柳旭睜開雙眼,剛一清醒便感覺四肢無力,頭暈腦脹,緩緩起身坐在床沿邊上,雙手支在膝蓋上揉著額頭嘟囔道:“這酒怎麼這麼烈啊?我也沒喝多少啊!宿醉真是難受啊!”
這時,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公子,可要奴婢伺候您洗漱?”
柳旭抬起頭眯著眼一瞧,是個長相清秀的婢女恭敬地站在一側等候吩咐,隨即衝她擺了擺手:“先去給我弄碗醒酒湯,頭快痛死了。”
婢女應聲退下,柳旭揉著額頭開始回憶昨晚的事,越想頭越疼,索性先丟到一旁不管了。等到洗漱完畢,用過早飯,該想起來的也七七八八都想起來了,可總覺得似乎還是遺漏了一件事,正在這時楊珞派人過來傳話,說要到鹽礦上去看一看,問柳旭可要一同前往?柳旭立刻將這些雜事拋在腦後,隨著傳話的人一起出了門。
飛鷹堡的礦井隱藏在深山之中,距離飛鷹堡大概二十裏山路,柳旭幾人快馬加鞭也走了兩個多時辰,待到了地方早就饑渴難耐,又加上昨夜宿醉,酒氣未散,精神很是不濟,柳旭原本還有幾分興趣下到礦井去看看,此刻卻隻想留在山下的涼棚裏吃茶休息。楊珞見她興致不高也不勉強,便留下幾個隨從供她差使,自己帶了一行人隨著陪同的唐公子進了礦區。
雖然是在深山之中,可是此地卻並不荒涼,往來運貨的馬車驢車絡繹不絕,想來這裏的生意委實不錯,再一想到趙老頭那一身金燦燦晃眼的裝扮,柳旭心裏頓時酸意滿滿,同樣是做生意,這差距也太大了,人比人,真是能氣死人啊。
休息片刻,柳旭稍微恢複些元氣,便四處隨意走走看看,不論走到哪,身後時刻跟著兩個礦上的小管事,想來是得了吩咐,要好好照看他們這些外人,隻是這照看的意思大家就心照不宣了。
柳旭假意脖頸酸痛,單手托著脖頸左右活動,眼睛卻趁機四處亂瞟,這一看才發現山上竟然遍布暗哨機關,每處機關四周藏著大量的竹箭滾石,密密麻麻甚至比山上的樹木都要多,若是有人膽敢輕舉妄動,就憑這陣勢,礦上都不用費一兵一卒,隻要砍斷覆著滾石的繩索,就能讓鬧事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如此嚴密的護防,隻怕是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了,卻讓柳旭心中疑問叢生:這鳥不生蛋的地方至於防守得這麼嚴密嗎?到底是防誰呢?
柳旭不動聲色地轉了一圈,拍著肚子大大咧咧地嚷道:“大中午的,連飯都不讓人吃,是想餓死爺爺?”
那兩個管事一聽趕緊湊上來逢迎道:“公子息怒,小的們早就準備好了酒菜,隻是怕您老嫌棄才一直沒敢端上來,您稍等等,小的這就叫人上菜。”
柳旭雙眼一瞪,不耐煩地叫道:“早備好了不端上來?還不快去!”
那兩個人諾諾應聲,不一會兒就讓人置辦了一桌酒菜,柳旭拿眼一掃,有魚有肉有山珍,全是當地珍饈美味,臉色頓時和緩了許多,待到嚐過味道後,竟是出乎意料的可口,頓時心情大好,也讓一旁伺候的那兩個小管事暗暗舒了一口氣。
柳旭吃得滿意,隨手招呼那兩個小管事一同飲酒,那兩人受寵若驚,再三謝過柳旭之後才落座,拿起筷子風卷殘雲一般,撿到什麼都往嘴裏塞,柳旭看了一陣,咂咂嘴調侃道:“你們倆這吃相可真是沒法恭維,怎麼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其中一個訕訕笑道:“讓公子笑話了,不瞞公子說,今兒要不是您幾位爺大駕光臨,這麼好的飯菜小的們恐怕這輩子都吃不上,小的有這個口福還是占了您老的光。”
柳旭眉毛一挑,嗤笑道:“淨瞎扯,你們這麼大個礦山,年年賺那麼多錢,守著個聚寶盆似的,上邊還能缺你口吃的?”
那人一聽立刻哭喪著臉訴苦道:“您老是不知道,上邊那些老爺們隻管井裏出了多少鹽,從來不管小的們有沒有吃的?吃的是啥?說出來不怕您笑話,自打過了年,這還是我們哥倆頭一次見到葷腥。”
柳旭滿臉不可置信:“編的吧?你們倆看樣子也算是有點臉麵,連你們都吃不飽,下邊那些幹活的鹽工吃什麼?吃土啊?”
“您可算是說著了,可不就是吃土嗎!”那人見柳旭不信,把礦上的那點事全吐出來了:“我們哥幾個都還吃不飽呢,哪有多餘的糧食給井底下那些鹽老鼠?他們沒東西吃可不就撿樹皮、草根還有土坷垃填肚子。”
柳旭心中一震,臉色卻一如剛才那般沒起任何波瀾,接著問道:“那他們就能忍?就沒人鬧事嗎?為了口吃的暴起殺人的可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