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船一路順風順水地駛向渝州,沒有了圍追堵截,眾人一直緊繃的神經也漸漸鬆弛,唯有柳旭仍然晝夜不休,小心謹慎地安排人手巡邏警戒。不是她不想休息,隻是直覺告訴她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結束,清江堡距離飛鷹堡可不近,隔著山路這麼遠的距離飛鷹堡都把消息傳過來了,她不信趙晨的人會在路上慢慢溜達,之前的推測如今都變成了現實,勝券在握之下那兩家會如此輕鬆放過楊珞,讓他逃出生天?
柳旭一直小心戒備,可是危險始終未曾降臨,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神經太過緊張,自己嚇自己?熬了五天之後,終於熬不住了,吩咐手下繼續警戒後,自己回到艙房補眠去了。
不知道睡了幾個時辰,柳旭突然聽到外麵一片嘈雜,瞬間一個激靈從床上蹦了起來,與此同時外麵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並伴著大叫:“東家,不好了,有人要劫船,我們遇到水匪了……”
不等他話說完,柳旭已經疾奔而出,三兩步跳到甲板上,四下一掃,瞧見江麵上圍著大大小小好幾艘快艇,艇上所載之人或是凶神惡煞,或是賊眉鼠眼,正頻頻叫囂著、威脅著,要將船上的人全部投到江中喂王八,離著近的兩艘小艇已經有賊寇扔出纜索將貨船固定住,隨後一串串的水匪順著纜索跳上甲板,見人就砍,不留活口。
楊珞先柳旭一步來到甲板,見賊寇行凶,立刻指揮親隨上陣迎敵,柳旭見狀不敢怠慢,即刻揮著長刀加入戰鬥,拚殺之下心中卻是疑問不斷:這夥人到底是真的水匪還是飛鷹堡假扮水匪要將他們斬草除根?
拚殺一刻,柳旭把眼角往江麵上掃了掃,發現原本圍住貨船的幾艘小艇之外,竟然又浩浩蕩蕩地圍過來十幾隻大船,領頭的那艘桅杆上懸掛著‘淩’字旗,心裏咯噔一下,大叫不好,果真是債主上門討債來了,不說雙方武藝如何,單憑人數,兩邊就懸殊得很,這仗實在不好打呀!
柳旭心中急躁,四下查找楊珞的位置,隨後一路砍殺過去湊到他身邊急聲說道:“船尾有兩隻小艇,你帶人先走,船的右後方有個空隙,你試著衝出去,我的人在二十裏外的另一艘船上,如今這情形他們想必也正急著往這邊趕呢,你先到岸上躲一躲,日後再想辦法與他們聯絡,快走。”
“你呢?”
“我幫你拖住他們,給你爭取點時間。”
“我如果要靠女人給自己求生路,這江湖我也不用混了!”
“冤有頭債有主,是我一把火燒了清江堡,也是我一支箭讓淩老頭丟了半條命,他們要抓的人是我,跟你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我不會讓你去送死的,帶上你的人離開這!”
隻一眨眼的功夫,又有幾艘敵人的船隻靠了過來,艞板一搭,賊寇像是成群的蝗蟲一般瘋狂襲來,形勢危急,柳旭見楊珞如此固執,心中火氣直冒,隨手砍掉兩個衝殺過來的小賊後,一把抓住楊珞的手腕,徑直將他往船尾拖,一邊走一邊破口大罵:“你少給我逞能,老子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我答應師父要保護你安全,你要是再廢話小心老子打折你腿直接丟到江裏去!老子功夫是比不過你,但是旁門左道的手段多得是,別給老子找晦氣!”
沒走兩步,楊珞反手一用力,將柳旭拖回到麵前,神色肅然地說道:“這是我的命!柳旭,這就是我的命!我認命了!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把你卷進來,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在我麵前,走,離開這,好好活著,快走!”
柳旭氣得火冒三丈,張嘴又要破口大罵,可轉瞬臉色突變,大叫一聲:“當心!”拽著楊珞飛快地往旁邊有遮蔽物的地方跑去。
楊珞不明所以,回頭一望,見天空中突然出現一簇簇帶著火苗的箭矢,好像流星飛過一般,直直砸落在甲板上、桅杆上,不多時整個貨船到處彌漫著烈火濃煙。楊珞見狀不妙,急忙護著柳旭躲避,心中的憤怒比這熊熊烈火還要熾烈。
捱過一陣,天上不再有箭矢飛過,周圍卻是充滿了尖叫聲和呼救聲,柳旭探出頭小心查看,隻見甲板上滿是被火箭射中的屍體,那些找不到掩體躲避的隻能跳入江中,不多時就被急流卷走,眨眼間就沒了影子,柳旭擔心自己人的傷亡,立刻吹起口哨詢問,瞬間周圍便有長長短短的口哨聲回應,幾番呼應之後柳旭臉色稍緩,隨後扭頭對楊珞說道:“當初勸你不要來你非不聽,如今你又說自己認命了,老子花了這麼大精力護著你這條命,你轉眼就要給老天爺?沒那麼容易!你聽清楚,你這條命現在攥在老子手裏,老子不點頭誰也別想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