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旭隻顧著收拾桌麵上淩亂的紙張,並未意識到自己身體的變化,直到聽見楊珞的叫聲才驚覺自己竟然穩穩當當地站在桌前,一瞬間的茫然之後發出一聲尖叫,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一仰跌坐回椅子上。
楊珞趕緊走過去,欣喜異常地握著她的手,口中喃喃說道:“能站起來了,能站起來了……”隨後跑到屋外焦躁地對下人吩咐道:“快去叫張大夫過來!快!”
書房裏的動靜很快傳遍了整個宅院,除了張大夫,張元佶和徐巧靈聽到消息也急匆匆趕過來,一進門便看見柳旭扶著楊珞的手,緩緩地挪動著腳步,雖然隻走了兩三步便支撐不住,癱軟在楊珞懷裏,可是這已足夠讓眾人欣喜若狂。
楊珞將柳旭抱到椅子上坐好,迫不及待地向張大夫問道:“張大夫柳旭她是不是很快就能痊愈了?”
張大夫仔細為柳旭檢查了一番,平日裏一直不苟言笑的麵容此時也露出了輕快的表情,點頭說道:“指日可待。”
話音落,眾人歡呼雀躍,聲音之大幾乎掀飛了房頂,徐巧靈更是喜極而泣,攬著柳旭的肩膀哽咽道:“終於熬出頭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受苦了。”
等到大家情緒平穩後,張大夫語重心長地對著柳旭說道:“雖然情況已經越來越好,但是柳姑娘你當初傷得實在是太嚴重,所以還是有一些後遺症,比如說畏寒怕冷,遇到陰天下雨雙腿難免會有酸脹刺痛的感覺,切記今後一定要注意保暖保養,不可再受陰寒之氣侵蝕。”
柳旭鄭重地點點頭。
張大夫又說道:“還有一事,柳姑娘你痊愈之後會發現你的兩條腿會有些不一樣。”
柳旭被說得一愣:“不一樣?哪裏不一樣?”
“一條腿會稍短一些。”
“短?短了多少?”
“大概不到一寸。”
“那不是跛子了?”張元佶脫口而出,看向柳旭時又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
柳旭沉默一瞬,隨後滿不在乎地笑道:“無妨,能夠重新站起來自由走動我已經很滿足了,些許遺憾無足掛齒。大不了將來把鞋底加厚一寸就是了。”
張大夫讚許地看著柳旭,這些日子接觸下來,她身上這種樂觀豁達的態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身處人生低穀卻沒自暴自棄,曆經磨難而不迷失自己,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他相信眼前這個小姑娘將來的路必定會越走越順遂。
柳旭既已能邁開腿了,說明淤塞已除,經絡已通,最大的問題已經解決,恢複正常行走隻是時間問題,今後隻需按時服藥,多加練習即可,張大夫繼續為柳旭診治了十天,留下幾張藥方,交代她何時替換和各種注意事項後便告辭離開了,雖然柳旭極力挽留,可張大夫一直推辭,也隻得作罷。
自那日知道終於可以康複之後,不知是心情好了藥效發揮得好還是時間到了一切水到渠成,柳旭的傷勢像坐了火箭一樣好轉得極快,起初隻能在別人的攙扶下緩慢挪個兩三步,不幾日便可一個人拄著雙拐自由來去,之後變成單拐,直至完全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獨自行走,速度快得令人驚訝。當楊珞看到柳旭帶著自信的笑容朝著他緩緩走來的那一刻,壓在他心頭的那塊重石終於落了地。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已到冬月。柳旭雖然已能行走但尚未完全康複,湯藥還一直在服用,也因著現如今的天氣她時常感覺雙腿酸麻,怕就是張大夫之前說的後遺症,如此一來,楊珞便不肯讓她出門,每日拘在房間裏,烤著火盆,喝著熱湯,生怕她身子不夠暖又害了病。
這一日,柳旭與楊珞一同待在書房裏,繼續為他整理賬目。此時她身邊擺了三個炭盆,身上除了棉衣棉褲,外頭還罩了一件紫貂皮鬥篷,麵前熱浪滾滾,內裏熱氣洶湧,不一會兒功夫她身上便大汗淋漓。
柳旭熱得快要冒煙了,伸手就把鬥篷解了下來,開口向外喊道:“外麵誰在當值?進來兩個,將炭盆搬走。”
話剛說完,就見楊珞站在了身邊,一伸手又把鬥篷給她圍在了身上。
柳旭不由地抱怨道:“熱死了,我要變成烤肉幹了。”
“那你也得把鬥篷給我披上。”楊珞正色說道。
柳旭扯了扯領口,露出一道縫隙,雙手往臉上扇著風:“我要喘不過氣來了,我快要中暑了。”
“你忘了張大夫怎麼說的?要注意保暖,不能再被陰寒之氣侵蝕。”
柳旭苦著臉叫道:“矯枉過正了。不能受陰寒之氣,可也沒說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這大冷天的,我裹了這麼多,一會兒出門被風一吹不是更要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