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雜役將柳旭要的名單遞了上來,柳旭隨便瞟了一眼,見到還剩下十幾個人,連人名都沒仔細看就放到一邊不理會了。
第二天,她又來到那些姑娘住的營地,果然大部分人都已經離開了,隻剩下名單上寫的十幾個。柳旭挨個點名,問清楚了她們的籍貫、年齡、家庭情況以及有何特長,詳細備注清楚,然後在看到‘宋蓮心’這個名字時突然愣了一下,問道:“賀文睿是你什麼人?”
“是我表哥。”
果然就是那位宋小姐了。
柳旭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清瘦的身形,略顯憔悴的麵容但是一雙眼睛卻透著堅毅的目光,心中暗道這丫頭也是個強種,得不到我的人就想變得跟我一樣,真是頭疼!勸是勸不動了,回頭還是給她家送個信吧,這地方實在不是女人該待的,嬌生慣養了十幾年何必吃這個苦?
等全部登記完畢,柳旭帶著這十幾個人出了營地,直接去了張大夫設在軍中的藥房,與他說道:“張大夫,我給你帶了幾個幫手,您費心好好調教一下吧,爭取教出幾個女華佗。”
張大夫正在碾藥,看見柳旭身後十幾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孩子,不由一愣,腳下的碾子一歪令他一個趔趄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尷尬之下幹脆站起身,問道:“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柳旭便解釋道:“張大夫您聽我說,我之前就有這個打算,想招聘一些性子穩重、膽子大,心地善良又懂藥理的女孩子們做醫女。”
“醫女?”
柳旭點點頭:“說起照料病人,女人本來就更適合,那些醫工雜役對待傷患一點耐心都沒有,跟對待牲口也沒什麼區別,好多重傷員就是受不了這種粗暴對待,往往還有活命的機會結果卻選擇自己了結,我希望將來這些女孩子學有所成之後,對這些傷員不但能治身上的傷最好還能治心裏的傷,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心裏的傷?”張大夫有些不明所以,“這是何意?”
“張大夫您在軍營裏也有些時候了,您就沒發現這些將士特別是受過重傷的這群人,行為舉止跟普通百姓有什麼差別?”
張大夫聽完麵色沉重地思索起來,柳旭不等他開口便又接著說道:“實在是仗打得太苦了,日日都處在你死我活的環境下,讓大家眼裏隻剩下殺戮,心裏變成了荒漠,對未來生不出希望,我擔心將來打完仗,大家回鄉之後反倒不知該怎麼麵對生活了,甚至會被鄉民視為怪物,所以我希望這些女孩子能用她們的溫柔和體貼喚回大家心底的一點良善和對未來好好活下去的希望,這可比治病救人還要功德無量。”
張大夫捋著胡子點點頭:“聽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有些道理,可是軍營裏不能出現女人,這是規矩,即便是醫女……這……不知道徐老將軍會不會同意?”
“您有這個顧慮是理所應當的,這也是為什麼之前我一直隱瞞身份,不敢讓別人知道的原因,但是現在我的身份已經大白於天下,所以在我的營中出現幾個女孩子也沒什麼好奇怪,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是為了照顧我的身體,特意安置的。我想徐老將軍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跟我過不去,如果有人為了這個事彈劾我,大不了我去找皇上求個聖旨,皇上定然會恩準。”
張大夫一聽眉頭舒展開來:“如果是這樣就沒問題了,那我就把這些孩子先收下來,我要先看看她們的資質,如果真有不錯的,那就正式拜師收徒,到時我定然會將一生所學傾囊教授,不留半點私心。”
“那就有勞張大夫了。”
至此後,柳旭的軍營就變得有些與眾不同了,往日裏流血掉肉都能硬挺著扛下來的漢子們漸漸變得愈發虛弱起來,不管是頭疼腦熱還是跑肚拉稀,甚至隻是手指搓破了皮,隻要有一點不舒服就往張大夫的藥房跑,這麼大費周折就隻為了看一眼那些靚麗的身影,哪怕不吃藥,那溫柔的話語傳入耳中,淡淡的笑容映入眼底就能讓這身上的病痛都消失幹淨了。
看似棘手的事情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柳旭心中甚為得意,哼著小曲回了營,半路上遇到徐昴,邀她晚上去他的營帳去喝酒。現在戰事漸漸平息,為了打發無聊的長夜,長官們偶爾聚在一起喝點小酒也沒有太大關係,所以大家經常互相做東,輪流請客,今天正好輪到徐昴,柳旭一聽自然願意捧場,答應晚上早點過去。
到了晚間柳旭忙完了軍務溜溜達達地去了徐昴的營帳,裏麵早就坐滿了人已經喝上了,大家一看到柳旭進來立刻停止了喧鬧,全都站起身拘謹地望著她,這是她恢複身份後第一次與昔日同袍相聚,該怎麼相處,是如同以往一般無拘無束?還是按照尊卑有序保持距離?如何拿捏這分寸每個人都很犯愁。
柳旭好似沒發現她進來之後氣氛變得有些異樣似的,大大咧咧地說了一句:“對不住,來晚了,我自罰三杯。”
說完,徑直找了個空座,隨手拿起一旁的酒碗,仰頭一飲而盡,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角上沾著的酒漬,對一旁的雜役吩咐道:“去把我帶來的金華酒搬進來,今天晚上酒水管夠,全都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