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柳旭回營,隻見她渾身上下沾滿血汙,陰寒冷冽的氣息當真如地獄裏的羅刹一般,叫人從心底裏懼怕,哪怕隻是遠遠地瞧上一眼也會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生怕她撲上來咬下自己的腦袋。
柳旭下了馬對螃蟹吩咐道:“我去睡一會兒,善後的事情交給你了,將士們的軍功趕緊統計上來,核實無誤後上報徐老將軍,繳獲的財物四成上交山莊,其他的按規矩分配。”
螃蟹恭聲應了聲‘是’,柳旭便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自己的營帳,頭一沾枕頭便昏睡過去,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過來。
柳旭簡單洗漱了一番,命人擺了晚餐,趁著她吃飯的功夫,泥鰍拿著一堆公文進來同她稟事,哪些是急需要處理的,哪些是要柳旭親自回信的,哪些是已經處理完畢需要柳旭簽字的全都分門別類整理好,柳旭一邊聽著一邊詢問著大小事情,一餐飯下來基本上也把事情處理了七八分。
柳旭咽下最後一口粥,向泥鰍問道:“那些公子哥呢?還沒走嗎?”
泥鰍嗤笑一聲:“走了,我們昨天回來時還剩下十幾個,可一看到郡主的氣勢,還有我們帶回來的那幾千顆人頭,全都嚇尿了,有人當場就吐了,今兒一大早全都走了。”
“空著手走的?”
“那怎麼可能?”泥鰍得意地笑著,從懷裏掏出賬簿:“少則一兩千,多則一兩萬,有銀票的拿銀票,沒銀票的簽字畫押回頭我派人上門去取,總共是二十六萬四千八百兩。”
柳旭聽完點點頭:“你這個徒弟教得不錯,我還擔心他沒見過世麵會露怯,沒想到下手比你還狠。”
“您也不看看是誰教的?蚊子從他眼前過都得薅下兩條腿來。他們以為郡主是個好脾氣的,想從您身上撈油水,他們怕是忘了當初您薅羊毛連王爺都沒放過,那是出了名的雁過拔毛,不留分毫。”
“你這是在誇我?”
泥鰍訕訕笑著:“郡主心思伶俐、手段高,小的們學都學不來呢!”
“哼,你還不如說我是膽大心黑臉皮厚,吃人不吐骨頭。”
泥鰍笑道:“別人叫您玉麵羅刹,您就是吃人也是吃那些禍害人間的惡人,小的們還盼著您多吃點呢。”
“油嘴滑舌。”
柳旭白了他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吩咐道:“按老規矩將財物登記入冊,回頭讓八師兄派人運走。”想了想又吩咐道:“給九嫂去封信,讓她張羅著給八師兄說門親事,他也該有個人管管了。”
省得整天無所事事,到處說閑話。
泥鰍點頭應是,又說道:“還有件事,今天上午楊家七老爺派人送來了請柬,他們家的商鋪後天開張,請郡主過去喝喜酒。”
柳旭瞬間被一口茶水給嗆住了,咳嗽了半天才緩過來,詫異地問道:“你說誰?誰家商鋪開張了?”
“楊家七老爺。”
“他沒走?”
泥鰍搖搖頭:“沒有啊。現在鋪子都開了,估計一時半會都不會走了吧?”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麼生意好做?他們家錢多得花不出去嗎?”
泥鰍眨巴著眼睛答不上來,遲疑一瞬問道:“那後天郡主還去捧場嗎?要不然小的準備份賀禮派人送過去得了。”
柳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決定了,沉默了一瞬,對泥鰍說道:“先把請柬給我吧,我考慮考慮。”
對著那張大紅請柬,柳旭又枯坐了半宿,自從楊珞來到軍營她的心就沒平靜過,一直不斷地告誡自己今時不同往日,不該再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她本想借著這些京城貴公子的到訪讓楊珞知難而退,誰料到那幾十個豪門公子都被自己嚇跑了,楊珞竟然留下來了,難道是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了?這也不奇怪,自己的本事一直是比不上他的,不管是武功還是心機手段,遙想當年他每次被自己氣得吹胡子瞪眼卻沒為難過自己,也無非是寵著自己,不跟她計較罷了。如今這情形,隻怕還是要當麵說清楚才能斷得幹淨。
三天後,柳旭梳妝打扮了一番決定去赴宴。她脫下了平日幾乎不離身的軍裝鎧甲,換上了素雅的長袍大袖,頭戴白玉竹節簪,腰上一條青玉鑲八寶腰帶,腰帶上一邊係著福壽雙全白玉佩,一邊拴著素色繡著平安吉祥的香囊,手握一柄紙扇,當真是風流俊俏,器宇軒昂,讓人心生親近之感,可一旦配上周身冷峻桀驁的氣勢,鋒利如刀的眼神,又叫人心生震撼不敢直視。
柳旭這一身反常的裝扮一出現在軍營中立刻引人側目,雖然她一直是男裝形象,可現在這身打扮還是讓人有些出乎意料,引得大家不由自主地聚攏在一處議論紛紛。
“天神呀,這是郡主?還是郡馬爺?”
“那叫儀賓。”
“管他叫什麼呢,反正就是郡主的男人,郡主這般氣勢還有哪個男人敢站在她的身邊?自慚形穢啊!”
“你肯定是配不上,自有別人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