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重坐下來,竭力讓自己平靜。
“你聽我說,這個時間,我這個地方是截不到車的,而且你在發高燒啊,外頭又大風大雨的,你這樣回去,有多危險啊。她是成年人了,她不會有事的。你要先照顧自己啊!“
佐恩哄著我,終於又把我哄了過去。 我癱軟下來,又回到床上。我也實在太疲倦,放棄了立刻回家的念頭,頭一倒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過來,我總算從動蕩中稍微鎮靜下來。不見了佐恩,她已經在廚房忙著。
站在浴室的蓮蓬頭底下,我努力要讓自己的神誌在冰冷的淋浴中清醒過來。
漱洗完畢我走出浴室,這才好好的看佐恩的家,那是一房一廳式的小單位,因為座落在市區的盡頭,所以離開了喧囂吵鬧,四周很安靜。
一股清幽的香味撲進我的鼻子,那是她在角落點燃著的香精油味。迎麵是一幅淺褐色的竹簾,簾子覆蓋著,陽光隻能從孔隙偷偷鑽進來,點點灑在地板上,室內有點暗。客廳正中放了一個木製的長方形茶幾和圍繞著幾個繡花大枕,茶幾上放著一套*****夫茶具。一個人高的精致的書架靠著左牆,上麵掛著一個古老的點鍾,書架子是密密麻麻的書,旁邊有一個壁報,上麵釘著許多照片。我坐在其中一個枕上,盤膝著腿,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膝蓋一團瘀黑。望出剛被佐恩卷起一半竹簾外的天空,我看到了電燈杆以及棲息在上麵的小鳥,我知道我的眼神肯定是呆滯無神的。
佐恩把早餐放在餐桌上,再從房間裏抱了一個紙盒出來,放在地板上。
盒子打開來,她先抽出兩條不同顏色的絲巾,還有一對粉紅色和白色玻璃小杯以及一些小小的飾品。
“要給你和小飛魚張心亞的,我在威尼斯買的。如果再不拿給你們,恐怕就要拿去博物院了。”她說。
我哀傷的把東西接過手裏。沒能仔細觀看,眼淚就掉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什麼都不說了。
“別哭。待會我送你…。不對,是你自己回去,不然她會不開心。”
我聽了一陣難過,撲過去擁抱住佐恩:“對不起!“
“別再說對不起了。我明白的…我也是有錯的,因為我是清醒的。或許該道歉的是我。小飛魚她是會在家等你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有信心你們會沒事的。”
此刻麵對佐恩,我沒有太多的難堪,那是因為我心中的悲哀取代了這一切。如果換作以前,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
我隨便吃過早餐,迫不及待要離開佐恩家。佐恩提議帶我去看醫生,我說等不及了,飛奔到路口截車,也不讓她有機會送我。
我簡直是衝回到家裏的。那裏仿佛沉睡了幾個世紀,一片死寂,隻有牆上的時鍾滴答響著。
“小飛魚!”我叫著。
屋裏並沒有動靜。
太陽剛升空不久,周日大清早,她會上哪兒去?我的心跳亂了規律。
“小飛魚!你在哪兒?你在哪兒?”我急了,連忙打開臥室門。
床鋪很淩亂,窗戶是打開著的。小張無辜的撲倒在地板上。
我望出陽台,除了寂寞的陽光,並沒有她的蹤影。
我衝出臥室,奔去廚房、書房,她都不在。我瞥見餐桌上的飯菜還是昨晚我離開前的,它們竟然文風不動,這讓我的心冷了半截。
惶恐加上失望,我沉重的推開玻璃門走出陽台,連最後一個希望也破滅了。
“你在哪兒?你到底在哪兒?張心亞,你在哪兒?!”我聽見了自己這麼長久以來第一次淒厲的哭聲。
就在這時,我猛然覺得臥房裏有些什麼不在那裏了,我飛奔回房,是櫃子裏她的衣服!跟著,我沒命的再衝出陽台望下看,她的車也不在車棚裏了。她走了!一夜之間,她竟然離我而去。我就像被人活生生拋落穀底,痛得難以言語。
這時候我才深深的醒悟,昨晚我不該離開她,千萬個不該。我明知她的內心深處有著最陰暗的一麵,那裏絕不可碰觸,也絕不可試探,可為什麼我就不能繼續給她多一些耐心呢?為什麼我要衝動離她而去?如果我不走,現在我不會這麼痛。
我跌坐在地板上,深深的自責,懊悔著,我痛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