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書房。
修一念微微抬眸,歛下晦澀的魅眸,目光落在自個兒手中捧著的帳冊,徹頭徹尾當她不存在。
「喂,你抬頭瞧我一眼有那麼難受嗎?」澄澈的水眸迸射出赤紅的光痕,杏色的唇不自覺的抿緊。「修一念!」
他這個人怎麼這麼別扭?倘若他真生她的氣,又何必強迫自己不和她計較?
倘若可以讓他好受一點,她是壓根兒不在乎挨他的罵;然而這十年來,甭說是罵了,他連瞧都不瞧她一眼!
漠視她的存在,比給她一頓臭罵還教她難受;年複一年,她和他都已經不是小娃兒了,難不成真要用這種方式過一輩子?
倘若真是這樣,又何必答允娘娶她?
他這不是拐著彎在拖累自己?
他愛如此,她可不,她有一身武學,可以跟娘一樣浪跡江湖,並不是非得仰賴他不可。
她隻是難受他不睬她罷了。
「都這麼大的人了,做起事、說起話來還是一副娃兒樣。」合上手中的帳冊,往後倒在鋪上錦衾的椅背上,斜眼睨著模糊的她。
他已經看不清她的麵貌了,但卻還記得十年前她的麵貌,想必現下的她,定有著一副傾國傾城之貌,是不?
可惜的是,她仍是躁得很,徒有那張美麗的臉蛋,卻沒顆美麗的心。
「我……」她錯愕不已。
她以為他真打算和她老死不相往來,也以為他絕對不會開口對她說話,想不到他現下竟然開口了!
十年了,這是他頭一次同她說話。
「怎麼,找我有什麼事?」修一念慵懶地以手枕著俊臉。
她來所為何事,他豈會不知?他隻是不想先開口罷了,畢竟這事兒,他心底還沒個準頭,尚未決定到底該要怎麼做,所以……
「我……那個……」
沒想到會遇上這種場麵,不禁讓向來聒噪的她開不了口。
要說嗎?女孩子家提這事多丟人啊!可她人都已經站在他麵前了,而難得他也打算理她了,若不問,豈不是有點可惜?但是……
「有你開不了口的事嗎?」他冷笑著,妖詭而邪俊。「方才在林子裏,你不是還大聲地同無常和時晴說,若要你嫁給我,你倒寧可連夜逃離長安?這種大事都能放在嘴邊說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他可真沒想到自個兒還這麼沉得住氣,居然可以如此平靜以對。
「我才沒說我要連夜逃離長安,我是說我要連夜離開長安。」隻差一個字,但差一個字意思就可以差很多了。
逃?她可沒那麼窩囊。
她頂多是有點無措罷了。
「有什麼不同?」歛下酸澀的魅眸,輕揉著眉間。「你回去同你娘說,這婚事就當她沒提起,免得她女兒打算連夜離開長安,到時候還得派旗下弟子去追人,那可就麻煩了。」
「你……」衣無愁不禁瞠目結舌。
真是可惡,十年沒正眼瞧他,十年沒同他說話,沒想到他還是和十年前一樣,相貌俊美看起來還挺人模人樣的,說起話來不慍不火卻又處處傷人。她懷疑在她尚未害他受傷之前,他便已經很討厭她了。
還是無常比較好,至少無常會逗她笑、逗她開心,哪像他……
「還不回去?」他冷言以對。
「好,我這就回去告訴我娘,我這個身分低微的舞伶,配不上你這個長安侯,要我娘別再無恥地想攀上你這皇親國戚!」混帳,能夠解除這莫名其妙的婚約,她該感到高興的,但為何她卻覺得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