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鳳樓禦書房中,皇太極正端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桌後閱讀著奏折。
這些日子,他已在後宮裏花費了太多的時間。海蘭珠身子一向虛弱,自從有了身孕以後,情況更是不如從前。好在一直遵照太醫囑咐,盡量臥床休息。他又吩咐禦膳房每日不停地燉補品往關雎宮裏送,這些日子她的臉上倒是多了一些紅潤的顏色。
皇太極帶著一抹倦意從成堆的奏折中抬起頭來,有些自嘲地笑笑。這是怎麼了?他都已經有了七名兒女了,怎麼竟像是第一次做父親似的。或許,是因為這未出世孩子的額娘是他最珍愛的女子吧。
海蘭珠那嬌怯柔美的容顏忽然浮現在他眼前。她是那樣真實和天然的女人,從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開心便是開心,生氣便是生氣;愛戀著他,便付出了所有,沒有絲毫保留。她從不將他看作皇帝,也從不將自己看作妃嬪。與她在一起很放鬆,不必去拿著大丈夫的架子,更不必揣測她究竟在想什麼。在朝中和那些大臣親貴們的博弈,已經夠讓他費腦子了,難道回到他的後宮、他的家中,還得再去費腦子嗎?
他相信自己是愛戀、疼惜著她的,那種感情不同於和哲哲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也不同於對玉兒的欣賞和喜愛。在那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也會有嚐到愛戀滋味的一天。
他是帝王,是英雄,是天生的征服者,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絕對強勢地獲取。然而遇見海蘭珠的那一刻起,百煉鋼竟也——化為了繞指柔。
皇太極合上奏折,站起身,負手踱到窗前。那裏可以看見整座後宮,他心愛的女子,敬重的女子和欣賞的女子都在那裏。他不知道皇宮內是否真的不能有愛戀。他和海蘭珠傾心的愛戀無意造成了其他女子的閨怨,這並不是他的本意嗬……
“稟皇上,睿親王、豫親王求見。”門口傳來親兵的聲音。皇太極嘴角輕輕勾起,道:“傳。”
不一會,身著朝服朝冠的兩個身形修長的青年,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行過禮,便站在原處,朝窗口這邊望來。
皇太極緩緩回轉身子,望著他倆片刻,才清了清嗓子說:“都來了?”多爾袞略上前半步,微微低了頭,抱拳道:“啟稟皇上,臣等接到命令便即刻趕來了。”皇太極揮了揮手,走回書桌旁落了座,“這不是命令,十四弟不必多禮。”
“謝皇上!”多爾袞又行了禮,才退回多鐸身旁,垂手而立。
皇太極輕輕啜了茶,便拿起擺放在手邊的一份卷起的諭旨,望了片刻。“知道這是什麼嗎?”
多爾袞望著那明黃色的卷軸,並不說話,多鐸卻清了清嗓子,大剌剌地開口說道:“那不是諭旨嗎?”
多爾袞微蹙了眉,輕輕朝多鐸望了過來。心想這小子總是這麼冒冒失失的。卻又不知皇太極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難道……會與前些日子多鐸鬧著要迎娶那位琪兒姑娘為側福晉有關嗎……
皇太極“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點點頭,“不錯,正是諭旨。”他望著多爾袞,揚了揚手中的卷軸,示意他們自己拿去看。
多爾袞滿腹狐疑走上前,恭恭敬敬地接了,又退了回去,輕輕地展開來,與多鐸一同看那諭旨上的內容。
那諭旨,其實是昨日命禮官擬下的婚書。上麵寫著“特賜民女洛安琪與科爾沁貝勒宰桑為女,封琪格格,並賜婚大清國和碩豫親王為側福晉”等內容,即將派遣使者送往科爾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