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初十,太宗皇帝宣諭,大軍既已兵分兩路往征大明國,若明聞之,必調寧遠、錦州之兵經山海關來援,大清則宜緩其師於山海關之東。故率鄭親王濟爾哈朗、豫親王多鐸,會同科爾沁土謝圖親王、卓禮克圖親王、紮薩克圖郡王及巴圖魯郡王等十旗兵馬,親征山海關前,以牽製明軍援兵。
大軍冒雪行了數日。直到了紥袞博倫地界才得見晴空。皇太極下令駐蹕,在此地方行獵。
陽光遍灑層林,卻無分毫暖意;風不時掠過,吹得旌旗獵獵作響。行獵的隊伍在林間穿梭著,人聲、馬蹄聲,以及頭頂上空獵鷹的鳴聲……所過之處,鳥獸皆作囊中之物。
一個身披銀甲的修長身影駕著雪色駿馬,衝在了最前麵。他一手握韁,一手執弓,寒風鼓起他雪白的鬥篷,銀裝素裹的山林映得他更加膚色如玉。
忽然,在不遠處的樹後,一團雪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倏地勒緊了韁,輕輕喝停了馬兒。隻見一隻渾身純白的銀狐正停在那棵參天大樹之後,瞪大了烏黑的眸珠,望著他。
多鐸心中一動。
這樣的場景無疑勾起了他深層的記憶。他望著銀狐,猶豫著將手伸向身後的箭筒。而銀狐那雙圓圓的烏黑眸珠卻讓他有些著了魔般地,遲遲不肯搭箭引弓。恍惚著竟有些想不起來,那一年,那一天,也是在這般銀裝素裹的山林間,他救了回來的,究竟是那奄奄一息的年輕女子,還是這樣一隻遍身雪色的銀狐。
<“我呢,聽說這一帶山林裏有銀狐出沒呢。咱們也去碰碰運氣,獵一隻回去,給我哥做頂帽子吧。”>
她啊,究竟是人,抑或本就是一隻幻化人形的銀狐?
此刻,那銀狐也在回望著他,從那雙烏黑的眸中絲毫看不出半分懼意來。正在猶疑間,一隻箭驟地從他身後射出,直向那隻銀狐所在的方向飛去。隻聽得“噗”的一聲,箭頭竟已深深沒入了銀狐雪白的身體。
男子難以置信地望著那銀狐。殷紅的鮮血從箭的四周漸漸溢了出來,在雪色的毛皮上怵目驚心。銀狐的身子掙紮著、顫抖著,那雙眸子卻依舊一動不動地望著他,絕望地、悲哀地。
刹那間,在他眼前竟閃過那樣一幅畫麵。女子倒在密林之中,胸口處有一個血窟窿,正汩汩地流淌出鮮血。猩紅的鮮血染紅了她身上的衣袍,也染紅了她身下的土地……多鐸頓時麵色蒼白,渾身不住顫抖著,並無法抑製地高聲驚吼起來。
“爺!爺!您怎麼了?”格禮焦急地催馬趕來。看到多鐸死死地盯著倒在樹後的銀狐,待要回頭查看那是誰射出的箭,卻見一名頭戴白色羊羔皮帽子,身穿銀藍色蒙古袍的少年正騎著一匹深棕色的駿馬趕到此處。
那少年不過十七、八歲光景,修長的身影略帶倨傲。他看了看已沒有半口氣的獵物,又睨了多鐸主仆一眼,一雙茶色的眸珠竟滿是敵意。
格禮隻道是這蒙古少年搶去了主子的獵物。雖說這在獵苑之中原不稀奇,可誰也不會是這般態度。想到這裏,心頭不禁覺有氣。“喂!你叫什麼名字?哪個旗的?箭是你射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