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多鐸之——追尋
北京城的天氣，與盛京大不相同。雖已遷來兩年有餘，我卻仍是有些不習慣。
不過，說是兩年，而我真正待在京師的日子滿打滿算大概也不足兩個月。若不是前些日子，皇上下詔遣貝勒勒克德渾代鎮江寧，將我召回京師，眼下我多半還在江南。
“皇叔父攝政王可在府中？”我在攝政王府門前下了馬，一麵將招呼門前的侍衛來牽馬，一麵詢問道。
那侍衛打了個千兒回道：“回豫王爺的話，王爺一早進宮議政去了。”
也就是說不在麼？我淡淡一笑，“無妨，爺不找他。你快去通報一聲，爺是瞧小阿哥的。”
“嗻。”
家人將我引至花廳，不一會兒又奉了茶。不知那是什麼茶葉，入口之時，澀澀的苦在舌尖跳動，是我從未嚐過的滋味。我緩緩啜著茶，同樣的苦味仿佛也在心頭蔓延開來。
又是許久沒有見到我的多爾博了，不知他長了多高，又是否還認得我。這一次若是能夠在京師逗留得久些，他的三歲生辰，希望我能夠陪他度過。
琪兒，若是你仍在，咱們一家人開開心心的，不好麼？
我知道是我親手弄壞了這一切。所以你不辭而別，連隻字片語都沒有留下。我傷你至深，所以你就用這樣決絕的方式來懲罰我。
但我不怨你。我咎由自取。
自你走後，我沒有一天不在尋你。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尋你尋得有多麼苦？
記得當時的我，頻臨崩潰的邊緣。我找遍了整座王府，但沒有人見到你離開臥室；我幾乎將整座盛京城翻了過來，而你卻仍是沒有一點消息。我甚至綁架了與你交好的範文程的夫人，隻因那日在實勝寺外，我分明聽見了那曲唯有你我才知的曲子《青花瓷》。
知道嗎？他們都說我色膽包天，說我侵犯了她，多爾袞甚至罰了我白銀一千兩，奪去我旗下十五個牛錄。我並不想向他們解釋什麼，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心中自始至終隻有你一人，我對那弱不禁風的老女人沒有任何不軌。
我隻想知道，你究竟在哪裏。以你的性格，若是決意要離去，難道會不向你的師娘辭行麼？
從盛京到關內，河南、湖廣以及江南，我幾乎踏遍了大半壁江山；我甚至派人到遼闊的科爾沁草原四處尋找，卻仍舊沒有你的蹤跡。
我知道你一定還在這世上，在某一個地方。何況你曾說過，即使你不在了，另一個你也會千方百計地回到我身邊來。既然洛安琪可以變成烏雲其其格，那麼烏雲其其格也能夠變成另外的什麼人，回到我的身邊吧？
而我隻要不停地尋找，總有一天能夠找到你。
我不在乎我的名聲變得有多爛，隻要能找到你。可惜，我所能找到的人，沒有一個是你。
就算你真的已經不再愛我，可至少你還愛著、牽掛著咱們的多爾博。這麼多年了，難道你當真狠得下心，不來看他一眼麼？
“喲！十五弟回來了！這一趟可去得真久啊！”嬌媚的嗓音將我的思緒打斷。我抬頭，隻見阿茹娜正從廳後的廊子走了進來。
我皺了皺眉頭。每次聽她喚我“十五弟”，總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覺得這女人占我便宜。可眼下，我的兒子喚她“額娘”，這種情形，一直讓我覺得有幾分詭異。
“給嫂子請安。”我淡淡地。
她倒很是受用，兀自往座椅上一坐，塗了蔻丹的手指翹著蘭花指讓了一讓，“免禮，坐吧。”
我忍住笑，無語地坐下，眸光滑向別處。我不是來見她，自然也沒有話與她寒暄。
廳後腳步聲漸近。珠簾一陣晃動，隻見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微微彎著腰身，牽著一個小男孩走進花廳裏來。
我站了起來，笑著迎了上去，將那孩子抱了起來，有些粗魯地親向他粉嫩的小臉，“寶貝兒子！想阿瑪了沒有？”
我已許久沒有看到他了。漂亮的小男孩，模樣越來越像我的琪兒。此刻的他在我懷中咯咯笑著，卻捂著小臉拚命躲閃。“阿瑪，胡子！紮！”
是嗬，我臉上的胡子紮到他了。我一愣，隨即朗聲笑了起來，而在一旁的阿茹娜和帶多爾博過來的少女也都被他嬌憨的模樣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