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荼蘼側目,她這才發現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從哪一刻起,自己對身邊萬物的感知竟然鈍拙到了如此地步。
兩方對峙,最先敗的,永遠是等不及的那個人。
她實在是太急於探清屋中人的底細,反倒是對門外什麼時候來的人渾然不知,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的疏忽大意,以後這種事,也絕不能再有。
如此看來,她已經輸了。
“姑娘怎麼來了?”
弄梅眨了眨一雙靈俏的大眼睛,目光落在了兩人牽扯不清的手上,好像一副什麼都懂了的樣子,
“好哇好哇,我就說呢!
前兒個公子在門外守了一夜,可姑娘醒來就不告而別,我還為此惆悵許久,以為是我們招待不周,怠慢了客人,惹得人家慪了就不再來了。
今兒個您又不請自來,還在這裏,那個詞叫什麼……
暗度陳倉?
好像不對……
是哪個詞來著,暗通款曲?
反正差不多吧!
嘖嘖嘖,我說公子當初怎麼就非要選中這座宅子,快要偏出城的地段可就數它租金貴,敢情你們這日日夜夜,夜夜又日日,窗戶對窗戶,闌幹對闌幹的,這好的都已經不需要再走正門了。
唉,可苦了我和碣蘭姐姐每日在門口替公子巴望著,風吹日曬都不知道喊冤!”
“弄梅!”
竹葉青縮回了手,掩麵輕輕咳了兩聲,打斷了她的話。
“在呢,公子。”
“你去看看院中的雪山天草澆過沒有。”
“謔喲,公子好大的忘性,不是老念叨說這蘭草嬌貴,一定要謹記著三日澆一次水,您昨兒個明明耳提麵命著我們澆了,今兒個卻又為了支走我,不惜活活折騰那盆雪山天草,讓人家白白遭罪作甚?”
竹葉青被這一張伶俐的小嘴懟得麵頰發紅,兩耳生燙,竟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
對麵的荼蘼卻款款而笑,她從不會對任何事情有半分的不好意思,若是有人占了她的便宜,她一定會笑臉迎上去詢問對方是否還想要更多,反正,最後總會連本帶息地收回來。
“是我不好,白白在主人家蹭了一枕安眠,早上卻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實在是失禮,這不,我正是回過頭給主人家賠禮道歉來了。”
弄梅將信將疑地地看著她,眼珠子軲轆了一圈,“歉是收到了,可這禮,又在哪?”
“禮不在貴,而在重,不在多,而在專。小姑娘,你可知這永安巷對最尊貴的客人,通常都設下什麼樣的禮?”
弄梅看了看竹葉青,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之前嘴皮子走得那麼溜,是因為這些氣早在她肚子裏回籠了好幾天,就等著再見著荼蘼時一吐為快,可這個問題,她卻實在是不知了。
“我們隻是……初來乍到。”
“不知茶舍,真是個雅致的地方,倒是不知,竹公子這幾日生意怎麼樣?”荼蘼又轉過頭來反問竹葉青。
竹葉青隻是無奈笑笑,“永安巷的人,好像都不怎麼愛喝茶。”
門前冷落,不是客人稀少,而是一個都沒有,他也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歸納。
“永安巷的人,不是不喝茶,隻是地方不對不喝,人不對,也不喝。他們有一套自己的規矩,他們從不會輕易邁進一個陌生的門檻,也隻信任可以相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