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樓的頂樓有一麵牆,上麵都是學生的塗鴉。
於善在心煩意亂的時候,就喜歡上那裏待著,看以前的學長學姐們留下的少男少女心事。
比如,想對喜歡的那個ta說的話,想要考上的大學,對討厭老師的吐槽,還有畢業後一定要做的事等等。
許諾的,抱怨的,期待的,不敢明目張膽說出的......
所有那些真心實意的心情,都被留在這麵與時間無關的牆上,赤.裸.裸也坦蕩蕩地接受後來年輕麵孔一遍又一遍的打量,揣度和心領意會。
後來回來過的人也會繼續留言,比如那句早已被說爛的——“謝謝那時拚命努力的你。”
於善知道,不管多少年後,他們還是會記得年少的自己曾經在那麵牆上留過言,雖然難免會忘記寫過什麼。但是那份寫下留言時的膽怯和不安,甚至那份渴望回應的心情,一定記得。
於善在上麵看到過一句留言,來自她認識的人。
字跡不是新的,筆劃很重,而且有署名。
【我渴望身旁有個人,牽著我的手說,不要怕。——王七】
這樣的話,在懷春的少年時候,太平常了,沒有什麼好感動的。可是當時的於善就是被打動了,忍不住就落了淚。
這些是於善剛剛要出門的時候,特意跑到蘇頌的房間對她說的。
用意是什麼,太明顯。
她們當然都知道,這個王七是誰。
開學那會,跟林隊稱兄道弟後,王釗特意很鄭重地跟於善說自己有個小名,叫王七。因為釗字,巧好有七筆。
意思就是,他的弟弟林隊的小名就叫“王八”。
於是王釗當即挨了八爪魚姑娘十五掌。於善說,“這叫做王七加王八的王十五。”
這些都曆曆在目,剛剛蘇頌在洗澡的時候,她一直忍不住地去想他在那麵牆上寫下的那句話。
“我渴望身旁有個人,牽著我的手說,不要怕。”
那一年,她也這樣渴望過。
她等了好久好久,可是那個可以牽著她的手說“不要怕”的人還是沒有出現。
後來,她醒悟了。她知道,這隻是妄想。所以她也絕望了。
她拿起鉛筆刀劃過手腕的時候,其實是開心的,因為那種妄想不會再折磨她了,也真的可以不用怕了。
隻是,最後竟然沒有死成。
窗外的晚風習習吹來,蘇頌看著透著光的窗口想,當時沒死成是因為冥冥之中已預感到會遇上這樣一個王釗嗎?就像那天清晨的夢,她躺在病床上裝死,而王釗很無賴地威脅她快點醒來。
是這樣的嗎?蘇頌覺得有趣又好亂。
現在她走在房間前的走道上,她往走道盡頭的窗口走去,她想在那裏吹會風,理清下思緒。
這個窗口正對著棉安街後的一個小巷口,巷口的街燈掛在與二樓窗口差不多等高的高度上。
街燈的光在黑夜裏被絲絲拔開,往各個方向射落。
昏黃的燈光並不刺眼,蘇頌盯著那光看,一步步邁進,站在窗前還看了好一會,想著近來於善和林隊跟自己說的所有話,特別是林隊的那句“他跟我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