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恩美不斷哭泣、不斷哀求著要離開這裏,解英冷靜了下來。「恩美她……哭著求妳?」
「是的,王爺。」春兒說:「她說……她不要變成您的負擔。」
解英好一陣子沒說話。
他想起恩美說的話。
你真的……是愛我嗎?
我怕你搞錯了……
萬一,你把感激和愛,混在一起,看不清,怎麼辦呢?
那個小家夥,到現在還如此的不安。
是他的錯,他應該要更霸道一點、更強硬一點,用對她好的方式,將她留在身邊保護她。
「妳起來吧。」解英揮揮手,沒有追究的意思。
「咦?」春兒與家宰都是一愣。
「沒事,這不是妳的錯,下去吧。」
「謝王爺……」春兒感激涕零。
家宰則呆住了,他發現解英變了好多。
解英看向家宰。「備車。」
「喔,好的。」家宰趕緊喚人。「快通知馬廄備車,王爺要上早朝。」
「不是。」解英說:「我要去羅州。」
四周一片沉默。
半晌,跟在解英身後的幕僚才插話。「但……王爺,這次早朝相當重要,不能不出席啊。」
「有多重要?」解英淡淡的看了幕僚一眼。「你們是想說,這次早朝,事關我登基之事,對嗎?」
「沒錯,王爺。」
「我很早前就已經下定決心了。」解英說得毫不猶豫:「我不會登基。」
在場每個人都瞠大了眼。
「這個國家的皇帝,依然是先皇欽定的陛下;即使他母親曾作惡多端,但他不過是傀儡罷了,不能說他有錯。」
「那、那您呢?王爺?您將置身何處?」大家擔心的問。
「如果他需要我輔助,我很樂意。」解英說:「如果不需要,我會退出;外放邊州,亦可。」
「王爺啊──您這是──」
解英打斷大夥的哀叫。「這事我想很久了,一點都不衝動,想勸也沒用。」
經過森妃的事情後,他覺得自己真的累了。
處心積慮的鬥,最後爭得了什麼?隻會把自己的真心鬥不見。
要不是因為發現自己仍有真心想愛、想守護的人,他說不定也會變成森妃之流的人。他不要自己活得這麼可悲。
於是,解英在眾人錯愕的注目下,離開了王府、離開了京城。
恩美在羅州的家鄉,過著靜養的生活。
回到家鄉後,她心裏對解英的感謝更深了。
他不但把她的家人從森妃手中救出,還送給他們這貧窮的家裏,一切缺乏的物資;若不是她堅持,門外甚至會整天守著衛兵,看顧他們。
她知道,這都是解英為她做的安排,她很感激,也更記掛這個男人了。
但記掛,卻讓她變得更為傷感,無可自拔;即使回到思念已久的家鄉,她也提不起勁,因為這代表她要開始思念那個她主動離開的人。
他說他愛她,她心裏有著狂喜,可在狂喜過後,卻是極度的不安。
他是誰?她又是誰?兩個身份懸殊的人,如何能結合?
以後他就是皇帝了,他的皇後,甚至是妃子,又怎能是一個低下的宮女?
而且,一旦進入那深不可測的宮廷,誰知道人心會變得怎樣?
她會不會為了強占他的愛,而變得跟森妃一樣惡毒?
她沒法很堅定的說絕對不會,因為她知道,為了得到他全然的愛,她一定也會做出自己無法原諒的事。
況且,她好害怕,怕到時候他會變心。
不、不……無論如何,現在最讓她感到忐忑,致使她不得不離開的原因,還是在於她這一身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