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他沒什麼心眼,心裏想什麼,直接就說出來。

他對我確實也好,平時好聲好氣伺候著我。

今晚上,大柱問我,“你還流血嗎?”

我麵不改心不跳,“嗯,流血。”

其實我的姨媽昨天就回去了,不過怕大柱開出破綻,我隻能每天都墊著他給我的布條。

現在的生活條件艱苦,我也是有點潔癖的,這裏一些髒亂差的環境,有的時候真的受不了,隻能強忍著受著,腦子裏支撐我活下去的念頭就是:

逃。

我要逃。

我必須逃。

我肯定能逃出去。

“你都流了五天血了,怎麼還流啊?”

“啊,我得流一個月呢。”

“真的嗎?”

他歪著腦袋瞧我,半信半疑,“可是俺娘一般流一個星期就不流了,你怎麼流這麼長時間呀?”

我抿了下嘴角,一本正經地說,“你都說了是你娘,我跟你娘能一樣嗎?你娘都多大歲數啦,我還這麼年輕,年輕人的血就是比較多,必須要把於血全部流出來,流幹淨了,不然就會死的。”

“哦哦哦。”

他拖著長腔點頭,看上去似乎是相信我的話了。

我正想鬆口氣,緊跟著他整個人突然湊過去,直勾勾打量著我的臉。

我如臨大敵,“你做什麼?你說好的不碰我的!!”

“你真的好好看,就這麼近距離的看都好好看,你的臉好香呀,跟俺地裏的紅蘋果似的,我想親你一口,就親一口就行。”

“不行!!”

我義正言辭地拒絕!!

開什麼玩笑?

我一想到他滿嘴大黃牙親了我的臉,我就想吐。

“就親一口,你好香!”

“滾滾滾,我都一個周沒洗澡了,香個屁?我都要臭死了,你別過來!”

大柱的臉拉了下來,有些生氣道,“我對你這麼好,平時不讓你幹農活,還好吃好喝伺候著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我親你一口怎麼了?”

我用力咬著嘴唇,想起了杜小雅的囑托,千萬不要激怒這裏的人!

因為一旦激怒了,他們不會跟你講道理的!

我快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這才不情不願道,“就一口哦。”

他嘿嘿笑起來,滿足了似的,在我臉上吧嗒親了一口,然後自顧自打地鋪去了。

我嫌棄地抹了一把臉,抹了好幾下,就好像上麵沾著什麼病毒似的。

我難受極了,感覺被蒼蠅盯了一下那麼惡心。

薄芷會不會嫌棄我啊……

薄芷最喜歡親我的臉了,他說我皮膚很好,水嫩嫩的跟嬰兒似的。

要是被他知道我被一個醜八怪親了,薄芷會嫌棄我吧!

我窩在一邊哭,難受得要死了,我都快把自己的臉擦去一層皮,可還是覺得髒。

薄芷……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你到底在哪啊,要是你能來救我,那該有多好。

我的哭聲引起了大柱的注意,他問我,“你又想你的老公了嗎?”

我沒說話,就是一個勁哭。

“我肯定會對你好的,我現在不就對你挺好的嗎?”

這不一樣!

我在心裏尖叫,在心裏呐喊,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我真的想薄芷,特別特別想,每天晚上做夢都能夢到他的樣子,他抱著我說沒事了,說他一輩子都會保護我,從此以後不會再讓我受委屈了。

我窩在他懷裏嚎啕大哭,那個溫暖寬闊的懷抱是我永遠的避風港,我抱著他就不肯撒手,怕醒來之後他就不在了。

可是每次當我醒來,陪伴我的,隻有冰冷的髒兮兮的被子。

我不想再坐以待斃了,我聽大柱說這幾天杜小雅都跟著獨眼龍去地裏做農活,於是我也想跟著大柱去地裏幹活。

大柱不讓我去。

自顧自跟我說,“以前我娘說了,娶了媳婦兒是用來疼的,不能讓媳婦兒幹農活。”

“你整天說你娘你娘的,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娘啊?”

他嘿嘿笑,“我娘在墳裏呢,都死了好幾年了。”

“唉,你娘的話也不能全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我看你每天去地裏幹活太辛苦了,所以就心疼你,想著給你分擔一些。”

被我軟磨硬泡的,大柱這才同意我去地裏。

大熱天的,頂著毒辣的太陽,我拿著鋤頭,鋤地。

生平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真的很累,我鋤了半個小時手心就磨出了好幾個水泡,疼死我了。

大柱拉著我的手,歎了口氣,“算了,你還是別幹了,你去大樹下休息吧。”

我環顧四周,沒看見杜小雅和獨眼龍,心想這種活兒的確累啊,就去大樹下休息了。

大柱一個人頂著大太陽,麵朝黃土背朝天,穿著黑色的背心,低著頭在勤勤懇懇地鋤地。

看他汗流浹背的,我還有些心疼他,覺得他真的挺不容易的。

其實他心腸不錯,為人憨厚老實,呆呆傻傻的,可能就是因為沒受過什麼文化教育,所以顯得呆頭呆腦的。

不過貴在實誠,若是真心想討媳婦兒,不是用這種旁門左道的手段,我覺得他能討到。

正這麼想著,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我順勢看過去——

是獨眼龍和杜小雅!

不得不說,那個獨眼龍長得確實恐怖。

精瘦精瘦的,很黑,跟個黑色的大窟窿似的,因為沒有一隻眼睛,而且左臉上還有一道如同蜈蚣一般蜿蜒盤旋的刀疤,顯得整個人都很猙獰。

獨眼龍的地就在旁邊,杜小雅手裏拿著兩個鋤頭。

我現在不能跟杜小雅打招呼,不然肯定就被獨眼龍看出苗頭啥的,到最後受傷的還是杜小雅。

獨眼龍跟大柱打了聲招呼之後,朝著我這邊看過來。

這種打量的目光看得我很不舒服,恨不得把他另一隻眼珠子也給挖出來才好!

“嘿,你就是大柱新討來的老婆啊,你長得可真漂亮!”

他衝我笑笑,揉搓著手掌,笑的時候比不笑的時候更加猙獰,臉上那道傷疤也跟著牽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