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還是蘇清涼先開了口。因為車子越來越接近她家,她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是坐戚展銘的車回來的,因此想讓他提前停車。
戚展銘尊重她,在轉彎之前將車停了下來。
蘇清涼看著他,“謝謝你送我回來。”說完就要打開車門往外走。
戚展銘叫住她,“清涼……”
她回過頭。
“我想和你聊聊。”他鼓起勇氣說。
蘇清涼的身子又坐了回來,等待他說話。可戚展銘思考了半天,居然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好。
他的眼睛望著遠方的路麵,心裏有點兒緊張,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尷尬。
蘇清涼了解他。她抬起頭,麵對他,“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沒事,我會很好的。對了,上次墓地的事,謝謝你了。”說到這裏她還牽牽嘴角笑了。
謝謝!這兩個字令戚展銘渾身一震。從相識到分手,蘇清涼很少對他說這兩個字。不是她不說,而是她沒有機會,因為他根本為有為她做過值得她說謝謝的事。這次,她說了,帶著熟悉的陌生。
“不用客氣。”他艱難地說出口。
這時候,他放在車上雜物箱的電話響了。他一直處於麻木當中,甚至忘了要接電話。蘇清涼指指雜物箱,“你有電話。”
他回過神來,拿起一看,是柯一棉。
“展銘!你在哪兒呢?”柯一棉的聲音輕快地傳來。
“我……在車上。”他說。
蘇清涼從戚展銘的語氣中猜到了來電的人是誰。為了不令他尷尬,也為了自己能夠從容一些,她輕輕打開車門,走了出去。戚展銘看了她一眼,以為她要走了,有心叫住她,可柯一棉卻在那頭說,“晚上到我這兒來吃飯,好嗎?”
“好。”他說。
“那你早一點下班?”
“行。”
戚展銘掛斷了電話,打開車門朝站在街邊的蘇清涼走去。還沒等他開口,她已經先出聲,“我得回去了。謝謝,再見。”
然後走了,留給他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蘇清涼一步步往前走著,心裏五味陳雜。應該來說,這是她離開他之後,他們倆第一次單獨會麵,情況仍然不容樂觀。仍然冷場,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也許邱夏說得對,離了婚,連朋友也不能做了。
可她並不想這樣,如果可以,她想努力地和他做朋友,或者說,他們都在努力。可能不能成為朋友,並不是你有沒有努力就可以做到。這一切實在太艱難了,比如說,一見麵就要想到過去,一開口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再見就會漫上一層傷感。
不可控製啊。
柯一棉對著電話發呆。她感覺得到,戚展銘在前一刻是懷著迫不及待地掛斷她的電話,他甚至沒有說“再見“。這是他們取得聯係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以往,每次他都會細膩要叮囑她,等她先掛電話。
她常常為這樣的待遇而欣慰。
事實上,這段時間以來,她不止這一次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並不是說他對她,而是說他的整個狀態,他的注意力仿佛沒有放在任何一個點上。
這令柯一棉有點心慌。難道他心裏有什麼?有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呢?
她忽然感覺自己有點兒抓不住戚展銘,或者說,她的恐怖來自她的上一段感情,她也是這麼無法把握的。想到這一點,她又馬上否定,怎麼可能?戚展銘不同於簡餘水,他那麼專一,專一到愛我已經愛了十多年,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有二心?
不可能的。她不斷地安慰自己。
當然,在此之前,她一直不知道蘇清涼的父親過世——蘇父過世的時候她人正在北京,回來之後戚展銘也沒有提及過。
但在這個晚上,她還是知道了蘇父的事。是戚展銘無意中提到的。
晚上,她做好了四菜一湯,切好了果盤,等來的,卻是一臉疲憊的戚展銘。看著他胡須冗長,她心裏微疼,輕輕地撫了一下他的臉,“展銘,你瘦了?”
“是嗎?”戚展銘尷尬地笑了笑,不太適應這份親密,極其不自然地別過臉,“可能是天氣的原因吧,一旦快要進入夏天我就要瘦。”
笑笑。洗手吃飯。用餐過程,一邊聊天。聊了一會兒嘉城的政事,過後柯一棉想起了一件事,很不解,“現在的殯葬費用真是貴得離譜,黎叔叔有一個親戚過世了,光選墓地就花了將近十萬。十萬塊錢對於有錢人來說還不怎麼困難,可沒錢人怎麼辦?要是砸鍋賣鐵也湊不齊,那就不要葬了?”
戚展銘吃驚,脫口而出,“這麼離譜?上次蘇清涼的爸爸過世,最好的墓地不過幾千塊錢,還是我去聯係的。”
話一說完,戚展銘的臉紅了。他的話裏透露出兩層意思,一是蘇清涼的父親過世了,二是他去幫了忙。其實他無需臉紅的,因為他做的所有事都光明正大,可就在此時,他卻感覺到自己對柯一棉有所虧欠。
柯一棉一愣,當然是為蘇信河的死訊,“蘇清涼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