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人在撲打她身上的火苗,似乎她的身體在風中飄蕩。
要死了嗎?意識翻飛,過往的記憶一會兒清楚,一會兒模糊。
這府中所有人避她和娘親如蛇蠍,唯獨那個眉目如畫,宛若梨花一般的宿疾男子,隻有他願意踏入梨花園。可是有時候越是高貴無雙的男子,越是令人捉摸不透,說出的話也越發的尖銳不堪……
“雀兒,夢裏的江湖,百花齊放,人來人往,繁花似錦,我再也陪你看不了了。”
“紅玉鳳璽此刻是卿顏的了。”
“你回去將你娘接出來,我說過無論何時都會護你和你娘周全,我自是不會食言。”
她指甲掐在紅腫的手心裏,那樣尖銳暢快的痛,一陣陣襲卷到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有男子在她耳邊說話,聲音清冽,似夢非夢,她胸脯起伏,嘴角竟溢出了殷紅鮮血,以不可抑製的速度,赫然滴落下來。
鮮血淋淋的皮肉處帶來撕心裂肺的痛,她眼神中一片血色,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有無數的聲音在她耳邊瘋狂的叫囂,猙獰的可怖。
多少情,多少恨,終是抵不過一時功成與名揚。
金鑾殿,傷情痛,如今是誰把愛輕放,又是誰淚濕了芙蓉紅妝。
現如今,夜深沉,血滿裳,訴情殤,歃血盟,鴻圖夢霸業成,隻餘你一人迎風獨看山河寂冷,你可歡暢?
他說:“我雲煥向天起誓,他日朱雀為後,定與她共享萬裏山河,今日之誓,永不相負。”
她秀眉一揚:“我隻要和你舉杯對飲,執子對弈,要那半壁江山有何用,還要幫你治理,不要也罷!”
夕向晚,朔月彎,是誰許誰半壁江山願?
笑語淡,歡情淺,香魂散,難道赴黃泉,方能續前緣?
醜奴兒(2)
一股尖銳的痛意,襲卷到身體各處,痛得她渾身毛孔紛紛乍起,痛得捂住心口,彎下了腰。
眼神漸漸清明,她的眼中隻剩下站在麵前神色清冷的男子,他手裏正拿著銀針,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
她這才察覺自己早已沒有在火光之中,肩上披著他的深色長袍,因為裏麵白綾單衣破爛不堪,衣服上有被火焚燒的痕跡,長發被火燎的隻到肩膀位置,臉上更是鮮血淋淋……
她盯著他看,眸色太過冷清,恍若是無底洞一般。
眼前的少女是何人,男子是認識的。
幾年前他周遊列國曾有幸在此對她驚鴻一瞥;此女乃朱雀,雲國第一女狀元;陪伴雲皇馳騁沙場的女中諸葛;普天之下擁有這種眼神的女子除了將軍府的五小姐,還能是誰?
他對朱雀的態度也不以為意,打量了一眼四周,這才詫異的問道:“你母親呢?”
素來傳聞,朱雀是極其孝順母親的人,如今不見她母親在她身邊,難免不令他感到訝異。
朱雀癡癡的望著被大火籠罩的將軍府,目光悲涼,有晶瑩在鳳翼上輕輕地顫動,說實話如果不是這雙眼睛相襯,她此刻的麵容著實是猙獰的很。
他的目光落在朱雀越攥越緊的手上,俊美無儔的玉顏上,漾起了一抹冷凝,遲疑的問道:“在裏麵?”
“小點聲,她正在梨花林裏唱歌呢!”朱雀終於開口,聲音因為被火熏烤過,仿佛沙子滾落在地一般,刺耳而幹澀。
他仔細聆聽,哪裏有婦人的歌聲,眉不禁皺了起來:“既然還活著,我幫你救她出來。”
話落,他衣袖翻飛間卻是要親自翻越圍牆去搭救婦人。
她卻拉住了他的衣袖,聲音如同沉重的弦:“不用救了。”
“不救?”
他言語間毫無責怪,可她卻越發心涼,將頭垂得很低,背後早已被冷汗打透,她輕歎:“將軍府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