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噬地的洪水,和那三名高手都被阻在了這道石板後方。

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等到脫離危險,明初才發覺自已早已精疲力盡,鬆開承元後,便坐在牆角下不停地咳嗽。

“就是承府的那條通道?”間歇時她問道。

“是。”承元走上前,濕透的皮裳緊貼身上,完全托出了他緊致的線條,垂在額前的發上水滴滾落,給他帶來一種別樣的男性味道。

他坐在她身邊,抱歉道:“對不起,我沒辦法脫身,不能通知你,我以為一夜沒回府上,你會警覺到。”

“是我太笨,但我……”她想說,是因為她太信任他,以為憑他的謹慎萬萬不會讓自己落在絕境裏,就算他遇到危險,也該有個人給她遞消息才是,她也是怕這時候退了會功虧一簣,想著承元那邊可能是因為別的事耽誤……說到底,是她舍不得退,又太過依賴於他。

依賴?

她苦笑。

“反正已是這樣,走一步看一步吧。”承元撕開身上一片布條,將就著給她的傷口包紮,暗道裏什麼東西都沒有,兩人又是全身濕透,一陣陣冷意襲來。

她打了一個哆嗦,嘴唇發紫。

現在是冬天,又在陰暗的地下,有多冷可想而知,她沒有回避承元的好意,走到這一步,最後關頭彼此都看清了對方的心意。她一意求死,原想服下毒藥一死了之,就算承元下不了手,她也不會再活下去,可他,竟然把一切大事拋之腦後,放棄了半年來辛苦拚下的根基,為了她甘願暴露自己。

當他用匕首斬斷那隻放在她肩上的惡手,再攬著她跳入湖中的時候,她懵了。

這一跳意味著承元至今的努力一應清零,徹底站在了攝政王的對立麵,成為攝政王必殺的目標,不但如此,承元的屬下們也很可能因為他的暴露也被一一牽扯,一整條線上的,全部麵臨危境,他辛苦建立的一切都有可能毀於一旦。

酥麻麻的感覺從腿上傳來,明初低頭見承元正在查看她腿上的傷,忙把腳抽了回來,“沒事,不用你弄了。”

“先給你包紮止血,然後我再回承府拿點藥過來。”

暗道裏沒有光線,能見的隻有一些輪廓,但有些情緒不用眼睛看,便能感受地清清楚楚。“承府還回得去麼?我們兩個逃了,八成攝政王府的人工湖都快被他給掀了,你承府這會兒必是重重包圍,已經不安全了。不對,你還是要出去,盡快通知你的屬下們,能撤就撤,我那頭已經讓小富小武分頭行事,隻是不知道,攝政王是不是早就盯上了我們。”

“在動手之前他肯定派人暗查過,不容樂觀。”他涼涼地說著,歎了一口氣。

他就是那種人,哪怕心裏擔心要死,表麵上也一定是平淡的。

“這麼說來,”明初把頭埋在膝上,自責又絕望,“全完了,我真不明白到底是哪兒出了錯,是誰出賣了我,我連黑子他們都沒相告真實身份,知道我是沈瓔的,京城這邊隻有你,晉國那裏,也隻有衛琛父子,可他們應該不會把這事說出去,畢竟留著我,對他們來說是好事一樁,會不會還有別的人知情……”說到這兒,她忽一凝眉:“難道是那晚回沈家的時候……”

“先別想那些了,”承元打斷她的猜測,生怕她再因此自責,“我們是單線聯係,如果出事了,隻要掐住一頭就能及時止損,不至於全軍覆沒,黑子他們一開始就是暴露的,還連累到王家,這樣一來,暴怒的攝政王很可能會從王家那邊下手,逼他們交人。”

王家……來京城之前,和王少安的話言猶在耳,她口口聲聲說代替王少安回去,趕在王少安回京之前,把京城局勢變得有利,她以為可以借著王家的勢,至少能起到牽製攝政王的作用,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如果王家真的能和攝政王抗衡,就不會被攝政王逼到不得不動造反心思的地步了。

她傻笑,扶著牆壁緩緩站起,“王家不能出事。”

“王少安帶兵在外,攝政王即便想動他們,現在也不是時候,他不會不知道,王少安一旦反了,剛剛平定的大盛很可能再起戰火,安樂王不會再歸降於攝政王統治下的大盛,由我一手收回的梁地,也有可能會再次動搖。”

她低著頭,好像心口都在牽著疼,失落地問道:“承元,攝政王必須死,他的罪行必須昭告天下,現在我們兩個都上了黑名單,王家此後辦事肯定也會束手束腳,慎王向來怕事,這個時候不可能幫我們,我們還有其他籌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