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罵著天太黑、以至於自己都分不清相似的那幾把鑰匙裏,究竟哪把才是院門鑰匙的小治,失去分辨的耐性、幹脆一把把的就那麼投試了起來。有一隻手伸過鐵柵欄的縫隙,摸索著打開按在門內院牆邊上的路燈開關。
燈亮了,黑暗裏本隱藏好的一切、也就都明了可見了。
剛抓出院門鑰匙插上鎖孔、還沒來得及旋轉,人就被拉著轉過身去。粗糙紡織成的棉布擦在臉上,有微微刺疼的感覺。小治抬手打掉那隻還試圖在自己臉上作業的手。
江明笙,誰要你罵完人了再來做好心!
轉身擰開門鎖、不回頭的甩上門向堂屋大門走去。再開門再甩上。
思及往日裏,隻要自己一回到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屋內的燈,這樣,外麵那一直目送自己進屋的家夥才會安心離去,且離去前會順手替自己把路燈關了;盡管屋內也有裝外麵路燈的開關。可是這次,進了屋內的小治、卻固執的不願意開燈,就那麼在黑暗裏靜坐著;而屋外不遠處大門邊的路燈,也同樣固執的亮著沒有熄滅。
廳堂內那座老馬鍾敲響十一下後,透過大門窗玻璃射進屋內的路燈光線,終於滅掉了。
在黑暗裏摸索著爬上二樓,站到陽台邊上,小治看著黑乎乎不辨物什的外麵世界,一時不忍、終究讓手比心先軟了姿態;抬起胳膊、按下了陽台上那盞大燈的開關。期望這高懸著的微弱的燈光能給夜行的人、指亮一段路的行程。
一如往日會對那人做的舉動一樣。
四盞三百瓦的燈光一下子同時擴散開來,映亮了前方二百米距離內的所有物什。
小治看見那個已經行出快一百米遠的人影,在燈亮起後的幾秒,停下車轉身麵向自己家的方向揮了揮手,然後繼續上車快速駛遠了。
這些動作,也一如她們的往日行為。
是從什麼時候起,就這麼養成了這些不需要去說、卻都彼此默契遵守做下去的習慣的呢?
順著陽台邊上的鐵欄杆順勢坐在了地上的小治,開始認真去想這明明早就有、卻剛剛才生了追究念頭的問題。
明明都是驕傲不輕易會靠近誰的兩個人,卻因為那一點點相似的秉性、一些些孤寂的感受、一眼眼溫暖的過身,於是在心理默許了彼此靠近的狀態。雖然在獨自一人的時候,還會端出冷眼旁觀的姿態來審視她們兩個;可,到底還是沒有阻止這靠近不是麼!?
小治是不知道江明笙到底是怎麼個心思、來對待她們兩個的這狀態的,可是,想來應該也不會和自己的想法差太遠吧。
隻是,也許還是錯了。
對於家族公事,自己可以調出所有熱情來應對;失敗了都不會氣餒、都可以再二再三來過,心理還都是無所謂的。可是對於自己私下裏想靠近的人事,自己卻是個比誰都沒自信的人;那麼不會把握住幸福、留住想要狀態下人事的自己,其實是個失敗的夠徹底的人呢。
你對我笑一下,我就有了前進十步的勇氣;可若是你對我凶一下,我卻會管不住自己的、立刻就有了退出一百步距離遠的衝動來。
江明笙,所以對於跟我也有很大程度上相像的你,其實我是真的不該妄想會怎麼樣的吧。我不夠積極、你也太容易龜縮,這樣相處、即便做個最簡單的朋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