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長示意，兩個手下跟著，一前兩後走了。
李科長們來到派出所。
吳柏：李科長，行行好，放了我吧。這裏太冷了。
李科長們熄了派出所裏的燈，鎖了派出所的門。
李科長走到吳柏麵前，拍了拍吳柏的肩膀。
“你看這天冷的，乖乖的，我們可要回家睡覺了。你老兄就在這裏狗急了跳牆吧。明天見。”
李科長們真就走了。
派出所裏空無一人。剩下個吳柏銬在門外的電線杆子上放哨。路燈光有氣無力地照著。他的樣子還真像一條狗，看門的狗，急了會跳牆的真家夥。
吳柏就這樣不情願地目睹了這座轟隆隆的城市從夢中醒來的全過程。天一點一點的亮。市聲一點一點的大。吳柏的身子一點一點的僵硬和虛脫。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吳柏身旁，按響了喇叭。吳桐從迷迷糊糊中驚醒。出租車司機滿心以為吳柏會是他今天出車後的第一個顧客，沒想到，媽的，不是等出租車的。出租車司機搖了搖頭，車開走了。吳柏蹲在地上麵電線杆子思過幾個小時後，小心翼翼站起來。腿腳已經麻了。身上冷得起了雞皮疙瘩。他看到一個環衛老頭正在不遠處蠕蠕獨行。靠近了以後，他掃兩下，停下來看看吳柏，又低下頭掃兩下，再停下來抬頭看看吳柏。吳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很善意地把腳跟前的一個吃剩下的飯盒用腳驅過去，說，大爺，這麼早就上班啊。環衛老頭停下來，說，不早了，怎麼著，犯什麼事了這是？
“一言難盡啊。”吳柏說，“那個，大爺，要不麻煩您個事吧，您帶沒帶煙，給我一根潤潤嗓子吧。”
環衛老頭很是好心。從口袋裏掏出煙來，點上，塞到吳柏嘴裏。
“我這個煙不值錢，是從老家帶來的，可抽起來帶勁。”
“謝謝啊。”吳柏的嘴咕噥了兩下，含混地說。
吳柏是十點多鍾的時候被放回來的。無故曠工，最好的獎金，他這個月肯定是拿不到了。他踉踉蹌蹌回到住處。見沈清華正睡得倍香。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一把將沈清華拉起來。“你他媽知道我沒回來，也不想法弄我出來，還他媽恬不知恥地睡大覺。你小子也太不地道了吧。”
沈清華被吳柏的拉拽和吼罵搞糊塗了。
“啊，你現在才回來，不會吧？昨天，李光頭不是說，全都是誤會嗎？他說沒事了，讓我睡覺就行了。我以為他回去就會把你放了的，他也沒搜查到什麼贓物嘛。怎麼會這樣？我昨天知道沒事以後，實在太困了，就倒在床上睡了。我以為你早就回來了呢。”
“昨天，他們回來都幹了些什麼？”
“沒幹什麼，就是搜查贓物，沒查到，就都滾了。”
吳柏翻了翻被子，又拉了拉桌子的抽屜。
“我的手機和錢包呢？他媽的，手機和錢包不見了。錢包裏還有三百塊錢呢。”
吳柏把地上沈清華沒來得及收拾的髒衣服踢到一邊，瞪著沈清華說：你豬腦子啊，我真是無語了。我是徹底服了你了。
吳柏跳到床上，蹬掉鞋子，蒙上被子，睡覺了。
沈清華摸了摸自己衣服的口袋，又學著吳柏樣翻了翻被子，拉了拉桌子的抽屜，愣怔了半天。
“找你個大頭鬼啊，快點睡覺吧。”
話從蓋在吳柏頭上的被子裏蹦出來，久久的，一屋子都是嗡嗡的響。
李莎莎前後兩次來到了鳳林村。但是，她一次都不該來。
李和平家能夠成為吳家村的首富，多虧了他的兩個聽話懂事的女兒。李莎莎的姐姐李沛沛開了農村人出國打工的先河。李沛沛之前，去日本鬼子那打工這件事對於吳家村甚至對於大部分的農村人來說都能算得上是天方夜譚。但是，吳家村的李沛沛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她一個女兒家家的，遠赴重洋，去賺日本票子了。讓所有吳家村人想不到的是，不光沒有一個日本鬼子對著李沛沛流著外國哈喇子喊叫花姑娘的幹活，而且，鬼子們還把李沛沛當姑奶奶一樣伺候。他們熱情洋溢地把大把大把的鈔票塞進李沛沛的口袋裏，臨走的時候還沒忘戀戀不舍地說一聲，沙揚娜拉。李沛沛在日本北海道待了三年，扛回了幾十萬人民幣。幾十萬，這是什麼概念？農村人一輩子最大的事情之一就是要蓋一次房子，那個時候，蓋一個像模像樣數一數二的房子需要兩萬多塊錢。這兩萬多塊錢就是一個農村人一輩子奮鬥的目標了。可人家一個姑娘家的，三年一眨眼的功夫掙回來十幾套房子。李沛沛臨去日本時那些持不讚成態度搖頭反對的人等人家回來以後頭搖的就更厲害了。真是不可思議啊。真是長了見識了。李沛沛之後，李莎莎也出國了。李莎莎初中學習挺好的，但是，她沒有讀高中。她不想浪費時間了，她去了日本。李沛沛雖然有敢為天下先的勇氣和魄力，但是，她並沒有過多的才能和智慧。從聰明這一點上講，李莎莎似乎比她姐姐要略勝一籌。李沛沛在日本呆的三年裏除了削魚片基本上什麼都沒幹。所以，三年回來以後，她對日本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還是一知半解。李莎莎不同，工作之餘，她主動跟日本人接觸，主動學習日語。她還考取了一些低級別的日語證書。這樣的話，她很快就從一個削魚片的工人轉變成了管理削魚片工人的人。因為，所有削魚片的工人中，隻有她李莎莎一個人可以比較流利地和日本人對話。隻有她能成為一座即時溝通的橋梁。李莎莎不用削魚片了。她有了一個類似於某些中國公務員的身份，不用幹活，隻需要到時候領工資就可以了。而且，李莎莎的工資每次肯定要比隻知道削魚片的工人們的工資高上那麼一大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