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寧這個人,你記錯了,請不要再來了。”徐母剛要說話,郎父“砰”地又把門關上。
徐母長出口氣,知道這個主意不行。沒關係,她有的是辦法,索性一屁GU坐到台階上,等著。
這一等就是一上午,中午徐母餓了。沒事,早有準備,從兜子裏摸出倆煮雞蛋來,在台階上一磕,剝掉蛋殼,三口兩口吃進肚裏,又拿出一瓶水來,咕嘟咕嘟灌下半瓶子。繼續等。
到下午一點多鍾的時候,房門開了,郎父郎母穿著整齊走出來,看樣子要出門。郎母一眼瞥到徐母,很是吃了一驚,用胳膊肘碰一碰正在鎖門的郎父,小聲說:“老焱,老焱。”
郎父回頭一看,皺緊了眉頭,沒說話,徑直走開。郎母連忙跟上。
徐母說:“哎,別走啊,咱們好好聊聊。”
前麵兩個人裝作沒聽見,誰都不理她。
三個人一直走到小區裏,徐母在後麵喊:“那個……大妹子,別走,等會我等會我。”她聲音太大,引得小區裏所有人都往這邊看。郎家父母低著頭,走得更快了。
徐母一看形勢不妙,眼珠一轉,“哎呦”一聲跌倒在地,扯著脖子喊:“哎呀哎呀,摔死我啦,我這老胳膊老腿哦,完啦完啦——”
她這一喊,前麵兩個沒法繼續走了,郎母回身過來扶她:“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嘿嘿,就是腳脖子有點疼。”徐母裝作很吃力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郎母一看,沒轍了,回頭瞅自己老伴。郎父又是氣憤又是無奈,一擺手:“回家!”背著兩手大步流星往回走。
徐母總算是進了屋。郎父坐到一邊抽煙,郎母給她端杯水。三人待在客廳裏,彼此身份太古怪,都有些尷尬。郎母清清嗓子,說:“對不起啊大姐,你腳沒事吧,不行我送你到醫院看看?”
徐母喝口水,說:“不用不用。唉,大妹子,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讓我進來,我不怪你。誰讓咱兩家攤上這麼個孩子,我也是沒辦法。大妹子不瞞你說,我家農村的,三個兒子,前兩個不爭氣,沒啥大出息,全家的希望都放在春風身上。賣鍋賣碗湊點錢送他念大學,好不容易找個工作留城裏,還指望他能光宗耀祖給老徐家爭口氣,哪成想……哪成想……”徐母說著說著流下眼淚,又把小花手絹掏出來了。
郎母聽她說得傷心,觸動自己的心事,輕輕歎口氣。徐母邊抹眼淚邊說:“剛開始我也生氣,我也著急,可他倆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死要活非得在一起,你說咱能咋辦?”
“什麼怎麼辦?”郎父聽不下去了,沉聲說,“用不著辦!你回去告訴郎澤寧,我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以後永遠也別來見我!”
“哎呦大兄弟,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了。”徐母腰一挺,埋怨著說:“哦,敢情你們男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不是你兒就不是你兒,我們女的咋辦?你們成天到晚在外麵忙,孩子你帶過幾天?大妹子我不知道你啊,我生春風的時候,那罪糟的就別提了。難產,他腳先出來的,把我疼了整整兩天,差點大出血把小命交代了。你們老爺們說不要就不要說不管就不管,那是我們女人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們哪能舍得啊,是不是啊大妹子。”徐母眼淚又流下來了,“打小春風身體就不好,總有病,有個頭疼腦熱的,我心裏就難過,真難過。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剛上大學住寢室那會兒,我天天覺都睡不好,總夢見他被車撞了,走丟了……大妹子,你說咱做娘的容易嗎?啊?大妹子,你都快十年沒看著你兒子啦,十年哪,你還有幾個十年哪,你不想啊?”
郎母忍不住也哭了,用手捂著嘴,眼淚止不住地掉。兩位母親握著彼此的手,清晰地感受到對方那份隻屬於母親的心疼、不舍、怨懟和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