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晚風拍打著窗不停地作響。
夢裏,一股奇怪的氣味煽動著泠萱的鼻翼,那是股沒來由的腥。
蘭在夢中努力地嗅著氣味的來源,居然是來自她的指尖。她清楚的看到指甲裏有股血紅的液體緩緩溢出,深處的血肉慢慢變得淤紫,然後逐漸發黑,腐爛。
這怎麼會是她的手!?
慢慢,眼前那雙纖細白皙的手上逐漸布滿了蒼老的皺紋,突兀蜿蜒的血管,猶如女巫的手指那般猙獰恐怖。
泠萱慌亂得閉了閉眼,意識似乎變得有些模糊,腦中混沌。
多麼猙獰的夢靨。雙眸霎時睜開,眼前漆黑一片,額頭上透出一絲細密的汗珠。她清晰的記得夢中的場景,她在完成組織交給她的任務。
那是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泠萱修長的身影過著一身黑亮的大衣,帽子低低的帶著,眼中竟是血一般的妖冶。風從她的身邊呼嘯而過,麵無表情的臉上透著冰冷。寂靜的街道上響起她高筒長靴的高跟鞋聲,一點一點,幅著詭異的節奏。
她的袖口沾著一絲早已幹涸的血跡,執行任務的時候,她就那樣靜靜的握著匕首,毫無聲息的出現在麵前男子的背後,迅速一抹。血跡瞬時翻飛著染上她的衣袖,高大的身影就那樣轟然倒下,絲毫沒有防備。
男子小指上的銀質尾戒上刻著繁瑣的梵文,沒有血色的手指在月光的照應下顯得慘白。
泠萱默默蹲下身子,打量著死去男子的麵容,風拂過男子黑亮的短發,男子的麵上竟是抹毫無察覺的坦然。似乎他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就丟了性命。
蘭抬起他的手,摘下他小指上的那枚銀色的戒指,輕輕放在口袋中,月光晃著展現出一閃亮點。那個戒指是進入宅院的必備之物,隻要得到那個戒指,接下來的任務才能一步一步進行。
泠萱閉了閉眼,恢複了眼中那抹深邃寂靜的藍色。
然後的情景,便是之前夢中泠萱回憶的手變得那般惡劣。
披上掛在衣架上的長裘衣,起身穿上擺在地上的錦布絨布翻花小娟鞋,坐在桌邊倒了壺清水。
微抿入喉,一陣讓人清醒的涼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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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城 王府。
“郡主。”暖月端著珍珠湯進來,望著眼前正在將金鳳垂珠步搖緩緩的插入發髻的範依依。
範依依在銅鏡中瞥了一眼立於身後的暖月眉頭一皺。“怎麼了?”
暖月俯了俯身,“門口的侍衛讓我帶話給您,說剛剛有位公子說是您的舊交,邀您在前去碧繯軒敘舊。”
“舊交?”平日王府舉行活動的時候範依依的確認識了不少皇族貴胄,可若論是舊交...會是誰呢?
“嗯,門口侍衛還說看那位公子的衣著打扮不像是一般人,就是有點麵生。”暖月皺著眉頭回憶道,手裏還不忘端起那碗珍珠湯拿小勺乘了一點放在另一隻白玉空碗中。
範依依聞言點了點頭,插好左耳的紅琥珀耳墜,“知道了,等下我去看看。”
喝完手中的湯,範依依拿出絲帕拭了拭嘴角,抿了一口桌旁的清茶漱口。
今日的範依依身著朱紅漸變玫瑰裙,百皺淡紅色袖口上暈著一朵朵綻放的玫瑰,裙身是豔麗的大紅色,裙擺處繡著片片冶豔的玫瑰瓣紋。腰帶束得很精致,是那種暗緋色。
“今天的太陽還真不是一般的好。”暖月撐著一把嫩粉色的油紙傘為範依依遮陽,身旁的範依依用絲絹輕輕拭著額頭上的汗珠,也不知到底是什麼人要見她。
碧繯軒是珞城很有名的酒樓,四周金碧輝煌、琉璃生輝,飛簷如鳳凰展翅,磚瓦精雕細鏤。定是某位財大氣粗的老爺家開的。
泠萱慢悠悠的隨著暖月一起步上了碧繯軒的高階,經過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精致廂房,最後,在店小二的指引下停在了一間相對來說很是豪華的大間。
“是這裏麼?”範依依抬眸柔聲問道,淨白無暇的麵容襯在一片顏色妖冶的紅上顯得有絲嫵媚。引得店小二眼神一抖,頭立刻低了下來,臉上紅紅的。“沒錯,這位小姐,就是這裏。”
範依依點了點頭,輕輕推門進去。
首先是裏麵對桌而坐的兩個人,若無其事的品著桌麵上好的大紅袍。
聞見來人,雙雙抬眼望去。其中一個映上範依依的目光時,臉上的神情若有似無的笑。
再看範依依的反應,那雙水潤的丹鳳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麵上的神情讓人辨不出,隨即麵色一涼,眉間的牡丹花鈿含著一絲皺紋。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範依依嘴角一翹,眸中顯出一絲睥睨。找你還找不到,居然還親自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