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看到章雲蘇竭力擔憂的維護時,頓時泄了氣,頹然道:“罷了,罷了……”
門扉漸闔,章雲蘇的心怦怦直跳,隻覺穆蒔依搭在她肩上的手如火一般烙透了她的衣衫,眼神慌亂的盯著自己鞋尖,耳邊卻聽得穆蒔依簌簌的打了一盆水。
“雲蘇,擦臉嗎?”一塊濕涼的手帕遞到眼前,章雲蘇卻嚇的退了一步:“我,我……”
“那你坐會吧,我擦擦臉。”穆蒔依將水放在桌子上,緩緩而用力的擦著臉,章雲蘇的眼神飄過她的背,又飄過她的腳,在這方寸之地跌跌撞撞,好像一隻暈了頭的小蜜蜂。
穆蒔依使勁的擦著眉毛,眼眶,毛巾上顯出道道墨跡,拭幹了手拔下發簪,鬆開發髻,緊繃的額角臉頰頓時一陣輕鬆。身後章雲蘇惶恐道:“穆,穆大哥,我先出去吧,我……”
“不用,沒有關係,你沒有關係。”穆蒔依摸出腰間的匕首,沿胸`前一劃,布帛層層裂開,她緩緩將布帛拉出,再取出肩上的棉墊,微微拉了拉衣襟,歎了口氣轉過身來。
章雲蘇以為是室內光線太暗導致的幻覺,眼前的穆大哥……眉毛淺淡纖細,眼睛是溫和的彎彎,臉頰線條柔和圓潤,長長的頭發籠在麵頰兩側,他仿佛是一個,是一個……
“穆,穆大哥……”章雲蘇艱難的一笑,隻覺眼前的穆大哥無比陌生,而且讓人不安,他為什麼要扮成這樣,像個……女人……穆蒔依往前走了一步,章雲蘇透過她微敞的衣襟,看到了裏麵。
仿佛三千尺的飛瀑倒流,灌入頭頂,章雲蘇一個踉蹌撞翻了身後的櫃子,眼中的驚懼如同看見鬼魅。
“雲蘇……”柔和的歉意的穆大哥的語氣,卻是溫潤的女子聲音,章雲蘇無聲的嘶叫一聲,仿佛垂死之人最後一口竭力呼吸,連屋外的南懷瑾也察覺到,奮力拍著門扉吼道:“穆蒔依,我要殺了你!”
章雲蘇拚盡全力打開房門,燦爛的陽光如冰水一般潑到她身上,引起她劇烈的顫唞和縮瑟,柳夕顏一把攬住她,還未發問肩胛已被淚水打濕,南懷瑾暴跳如雷,撲過去便要和擋在門前的孟平廝打,忽聽柳夕顏黯然道:“走吧,雲蘇說走吧!”
待幾人憤然離去,小院重歸安寧,孟平靜靜走進屋去,室內卻空無一人,遍尋不見穆蒔依蹤跡,隻有後院地上佇立著一柄銀光閃閃的長槍,是明宮未央的兵器,是他的兵器。
穆蒔依聽著門外南懷瑾的怒吼,木然坐在桌旁,忽覺耳邊有輕微風聲,一扭頭已進入無邊黑暗中,腰間被一股綿柔之力纏住,瞬間便覺風馳電掣,穆蒔依輕輕道:“謝謝。”黑暗裏無任何回應,而她更覺感激,這時這樣的黑暗正是她需要的,黑暗中看不見鬥轉星移麵目全非,因此才會安心。
風聲忽住,穆蒔依漸漸適應眼前的明亮,皺著眉細看卻對上一雙冰冷無情的美麗眼睛,心裏一驚,倉皇退了幾步恭順跪下道:“父親。”
絕世錦看著她,手指微彈,勁風驟起,穆蒔依長發激蕩,微敞著懷的衣服竟然撕拉裂成兩半,自兩肩狼狽滑落。“父親!”穆蒔依大驚,雙手護在胸`前,含胸縮首的貼在雙腿上,隻覺後背如負芒。
“我不記得我有個女兒。”絕世錦冷冷道。
“父親,我,我不會再犯了。”穆蒔依以額貼地,背上汗涔涔,昨日清晨的噩夢似乎又要回來,眼角餘光瞥見銀白色的袍角緩緩靠近,登時就要崩潰,失聲叫道:“父親,我是絕世羅睺,我是!求求您了!”
銀白色緩緩停住,冷漠的聲音居高臨下道:“記住你今日的感受,他日才能企盼解脫。”
“解脫?”穆蒔依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