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訓斥。

陸廣增隻是低垂著頭,悶聲不吭,渾身發冷。

陸廣會又道:“爹,娘,我看著那邊給老二老三家送了可多布呢,咱妹子過些日子可是要嫁人了,怎麼能不做幾身新衣服呢是吧?”

陸張氏的眼皮子顫了顫,他看著自己閨女,陸秀秀雖然沒瘦,可是卻憔悴了不少。如今終於又能嫁人了,她心裏這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去,跟你二哥三哥說,一家給秀秀做一身洗衣服,再加三兩銀子,就當陪送了。”

陸廣會瞪大雙眼,道:“啥?就做兩身衣服?那您和爹不要新衣服?好歹給我媳婦兒也做一身啊。”

陸張氏冷笑道:“我呸,你媳婦兒穿什麼新衣服?怎麼,她也想嫁人?我跟你說老四,如今我心裏明白著呢,你們都拿著我當耍頭,借我去跟人要東西要了好多次了吧?別想!就要兩身,給秀秀穿,我跟你爹都快扔出去的人了,穿什麼新衣服!”

她說完,還看了眼陸大田。陸大田抽著煙,沒有表態,這讓她心裏輕鬆了一些。

“嫁出去的那倆閨女也指望不上了,咱家出了這樣的事兒,你大姐你二姐過來看過一次沒?我心都涼了,老二老三家好歹每個月的錢,節年的吃的,過壽的新衣服都沒缺過我跟你爹,我也不想指望那麼多了,就這樣吧。”

她到不是因為突然心善看開了,而是因為自私想明白了。老二老三跟他們不是一條心,早早的分了出去,如今卻過得比他們好,這已經讓村裏人戳脊梁骨了,如果她再得寸進尺,怕是以後真的門都沒法出。隻要她心尖子上的老閨女能嫁的好,那她還圖啥呢?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

在看老大老四,就算他們都餓死了,自己也不會餓死,這就夠了。

他們家怎麼鬧騰,如今也不敢去陸廣明家鬧騰了,甚至還害怕自己鬧騰老二老三家太過,陸廣明會仗著兒子是太子妃給他們難看。這就好像頭上頂著一座要掉不掉的大山,但凡有個不注意,大山就倒下來把他們統統砸死。

陸張氏可不想死,她還想好好活著呢。

不過這邊的喪氣影響不了周氏的心情,更影響不了遠在京城的陸千山。如今宮裏宮外所有人都盯著他的肚皮,有人希望他能生個小皇子,以後這小皇子穩穩的是個太子。有人卻希望他生個閨女或者哥兒,還在打賭太子多長時間會厭棄了他。

就這麼優哉遊哉的過了幾個月,六月份的時候,陸千山發動了。

不過他生孩子沒讓宮裏的太醫和嬤嬤隨侍,而是把紗蘿喊了過來。他怕自己萬一真生了個小狗子或者長了胳膊的大桃子被人看了去,出了岔子就不太好了。

凡人軀體生孩子真的是個極其漫長而且痛苦的事兒,陸千山覺得自己的神魂都要疼的碎裂了,就算是當年被雷劈都沒有這麼疼過。疼痛從裏到外蔓延,仿佛要把他撕成兩半。

“師傅,快出來了,用力!”紗蘿也急的一腦袋汗,她當年也沒生過孩子,不過好歹看過,如今被趕鴨子上架真的是要了老命。

陸千山腦袋發麻,他緊緊的握住枕頭,猛地用力。

“出來了,出……”紗蘿的聲音猛然頓住,看著手裏的那個小玩意目瞪口呆。

陸千山喘了兩口氣,道:“是個小狗子?”

紗蘿的嘴巴顫了顫,低聲道:“師傅,難道太子……是個狗妖?”

陸千山噗的噴笑,又疼出一身汗來,“不是,你把孩子抱給我。”

紗蘿顫巍巍的抱著小狗崽放在陸千山懷中。

小狗崽渾身濕漉漉的,腦門上有兩個凸起,小尾巴卷卷的,脖頸的深處能摸到一兩片光滑的鱗片——是個小麒麟。他揉了揉小狗崽的肚皮,突然在它腦門上彈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