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又見寶玉從黛玉房中走出,咬了咬嘴唇,便也回了自己的蘅蕪苑。晚間也不去找黛玉,便到怡紅院找寶玉下棋。
卻說黛玉聽見賈政叫寶玉去,一日不回來,心中也替他憂慮。至晚飯後,聞聽寶玉來了,心裏要找他問問是怎麼樣了。一步步行來,正見寶釵進寶玉的院內去了,自己也便隨後走了來。剛到了沁芳橋,隻見各色水禽都在池中浴水,也認不出名色來,但見一個個文彩炫耀,好看異常,因而站住看了一會。再往怡紅院來,隻見院門關著,黛玉便以手扣門。
誰知晴雯和碧痕正拌了嘴,沒好氣,忽見寶釵來了,那晴雯正把氣移在寶釵身上,正在院內抱怨說:“有事沒事跑了來坐著,叫我們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覺!”忽聽又有人叫門,晴雯越發動了氣,也並不問是誰,便說道:“都睡下了,明兒再來罷”。
黛玉素知丫頭們的情性,他們彼此頑耍慣了,恐怕院內的丫頭沒聽真是他的聲音,所以不開門,因而又高聲說道:“是我,還不開麼?”晴雯偏生還沒聽出來,便使性子說道:“憑你是誰,二爺吩咐的,一概不許放人進來呢!”林黛玉聽了,不覺氣怔在門外,待要高聲問他,逗起氣來,自己又回∞
寶釵在外麵聽見這話,原是寶玉房中丫頭紅玉和賈芸私傳信物,又想著寶玉病的那些天,賈芸帶著家下小廝坐更看守,那紅玉也同眾丫鬟也在這裏守著寶玉,彼此相見多日,怕是漸漸都混熟了。心中吃驚,想道:“怪道從古至今那些□□狗盜的人,心機都不錯。這一開了,見我在這裏,他們豈不臊了。況才說話的語音,大似寶玉房裏的紅兒的言語。他素昔眼空心大,是個頭等刁鑽古怪東西。今兒我聽了他的短兒,一時人急造反,狗急跳牆,不但生事,而且我還沒趣。如今便趕著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個‘金蟬脫殼’的法子。”
寶釵前刻正跟眾姐妹一處,因隻黛玉沒來才去□□館尋黛玉,又這些天時時想著黛玉。
此刻猶未想完,隻聽“咯吱”一聲,寶釵忙故意放重了腳步,笑著叫道:“顰兒,我看你往那裏藏!”一麵說,一麵故意往前趕。
那亭內的紅玉墜兒剛一推窗,隻聽寶釵如此說著往前趕,兩個人都唬怔了。寶釵反向他二人笑道:“你們把林姑娘藏在那裏了?”墜兒道:“何曾見林姑娘了。”寶釵道:“我才在河那邊看著林姑娘在這裏蹲著弄水兒的。我要悄悄的唬他一跳,還沒有走到跟前,他倒看見我了,朝東一繞就不見了。別是藏在這裏頭了。”一麵說,一麵故意進去尋了一尋,抽身就走,口內說道:“一定是又鑽在山子洞裏去了。遇見蛇,咬一口也罷了。”一麵說一麵走,心中又好笑:這件事算遮過去了,不知他二人是怎樣。
誰知黛玉正跟在寶釵身後,聽著寶釵這樣說,知道是為遮事,仍傷心不止。想著紅玉,這般雞鳴狗盜之人,怕是要記恨自己了,又想著寶釵所為,竟如雷劈一般,隻站著不動,自己素日竟真心待她…
更是嘲笑起自己蠢來…眼淚也不住地往下掉…
原來這黛玉秉絕代姿容,具希世俊美,不期這一哭,那附近柳枝花朵上的宿鳥棲鴉一聞此聲,俱忒楞楞飛起遠避,不忍再聽。
正是:
顰兒才貌世應希,獨抱幽芳出繡閨;
嗚咽一聲猶未了,落花滿地鳥驚飛。
黛玉隻任由身體帶著她無力的走。見寶釵探春正在那邊看仙鶴,又跟著寶玉,三個人一同站著說話兒,笑得很開心似地,忙轉身走了。
寶玉不見了林黛玉,便知他躲了別處去了,想了一想,索性遲兩日,等他的氣消一消再去也罷了。因低頭看見許多鳳仙石榴等各色落花,錦重重的落了一地,因歎道:"這是他心裏生了氣,也不收拾這花兒來了。待我送了去,明兒再問著他。"便把那花兜了起來,登山渡水,過樹穿花,一直奔了那日同林黛玉葬桃花的去處來。將已到了花塚,猶未轉過山坡,隻聽山坡那邊有嗚咽之聲,一行數落著,哭的好不傷感。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