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鑰匙的盒子,掂在手裏還是有點分量的。如果那盒子,直接往霍岐南的臉上砸,他估計不被砸暈,也能光榮地破個相。可她還是心軟,沒舍得往他臉上砸。連往他身上砸的那一記,也是故意粗開的。

夏悠在心裏敷衍著自己,一定是昨晚他救了她,她才於心不忍的。

一定是,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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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方致晟正等著她。

夏悠睨了他一眼,就往車後排走。方致晟眼疾手快地替她打開了車門,結果夏悠卻故意找茬,站著不動了。

她停在車門前,語氣稀鬆平常:“方致晟,我們也好多年沒見了吧。”

“是啊,六年了。”

“我變了個模樣,你還認得我?”

“一個人的相貌可能改變,但她的一言一行仍舊不會變的。在我看來,夏小姐你和以前都是老樣子。”

夏悠數著腳底水泥路麵的條紋,聲音裏分不出喜怒:“怎麼不叫我白小姐了?”

方致晟說:“那些都過去了,不該再拘泥於過去。”

“到底還是你們倆做了虧心事,心裏有鬼吧。”

她眼尾上掃,笑容詭譎:“我記得,以前我還當你是霍岐南的有錢同學,每次上門找他,都開著名車。”

“車都是先生的。”

“當時看我被你們騙得團團轉,一定很高興吧。”夏悠輕笑:“你們可真不要臉啊。那些年,對著一個女人狼狽為奸,到底算什麼意思?”

方致晟眼神篤定,像是個忠誠的守衛者:“我個人認為,先生從未騙過夏小姐你。”

夏悠輕蔑地哼了一聲,她無視方致晟的豪言壯語,直接坐進車裏。

隔著一扇車門,她說——

“方致晟,你說你做什麼不好,偏要當狗。當狗就算了,還偏要跟著一個畜生當狗。”

方致晟聽在耳朵裏,卻沒有一句反應,連該有的憤怒都沒有。

有關過去的事,方致晟心裏終歸是有愧疚的。現在,夏悠罵他幾句,在言語上占他上風,他都能承受。

畢竟,夏悠至今都不知道,他父親的死,到底也有他的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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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到公司門口的時候。

夏悠想下車,卻發現車門被反鎖了。

還沒等她開口詢問,方致晟已經先一步開口。

“先生麻煩我給你一樣東西。”

“什麼?”夏悠問。

方致晟從前排探出手,遞給夏悠一個鑰匙。夏悠認得這個鑰匙的形狀輪廓,和之前別墅裏被她摔在地上的那個,如出一轍。

方致晟解釋:“這是湖光山墅的鑰匙,先生說你不要,所以麻煩我轉交給你。”

“知道了。”

這次,夏悠沒有拒絕,她直接從方致晟手裏接了過去,收進包裏。

很快,“哢噠”一聲,車門鎖被打開。

夏悠推開車門,走出去。

室外陽光正盛,透過手包的拉鏈縫隙,能看見裏頭的那一枚鑰匙。嶄新的,似乎是剛被磨合出來,還閃著銀光。

夏悠抖了抖手包,將鑰匙往包裏推,不讓它掉出去。

這麼多年,她孤身在娛樂圈打拚,被辱罵,被痛批,她早就學會了給自己留條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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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光山墅:

“她收下了?”霍岐南把玩著手邊的打火機,問方致晟。

“是。”

看著夏悠對霍岐南的針鋒相對,方致晟忍不住勸道:“先生,你這樣繞著彎地對她好,她根本不會知道。你還不如把自己的心意原原本本地告訴她,告訴她,你是因為聽說了掌摑記者的事情,才在電視機上認出了她,開始懷疑她是白鶴冉。所以,才故意安排攝製組接近她,把她引到偏遠的地方,離開社會輿論。你不說出來,她永遠都隻會蒙上自己的眼睛,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自有分寸。”

又是幹淨利落的幾個字,把方致晟滿腹的好意,又塞回了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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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春,乍暖還寒的節氣,寒風仍舊料峭。書房裏的窗戶隙開了一條縫,風蠻橫地擠進縫隙裏,發出一陣陣焦躁的吼叫。

霍岐南伸手將窗戶闔上,一切,趨於靜止。

他問身後的人:“對了,之前讓你調查的,關於小鶴履曆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方致晟沉聲:“夏悠那邊,有人把履曆處理得很幹淨。從生平到踏入演藝圈,都一幹二淨,完美無缺。做事的人手腳老練,看起來不像是一般的人。至於白鶴冉這個名字,從六年前的年初開始,中斷了一切消息。最後一次出現……”

方致晟頓了頓,似乎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怎麼?”霍岐南皺眉。

方致晟終於說:“最後一次出現,還是和之前調查的那樣。年初後的一個月,在鄰市的一家醫院,進行了引產手術。醫療記錄很清楚,胎兒五個月,已經成型,體積太大不能做人流,隻能引產。”

方致晟口氣裏有細碎的歎息:“可惜了那個孩子,如果現在還活著的話,都快六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