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歡在電話裏說,她再過一個星期就回來接走鬱默了。
這樣也好,把鬱默接走,總算是了卻了夏悠一樁心事。
可偏偏事情總是一樁接著一樁地來,剛高興完鬱歡要回來接走鬱默了,阮阮那邊又鬧了起來。
夏悠進組拍戲已經有兩月有餘,她既要顧著拍戲,又要忙著與霍岐南周旋。不知不覺,兩月過去,她竟是一次都沒能抽空去醫院看過阮阮。八歲的阮阮向來是個懂事體貼的好孩子,隻是她和曾經的夏悠一樣,因為被人拋棄過,嚴重缺乏安全感。整兩個月沒見到夏悠,也怪不得會鬧著要見夏悠了。一想到病弱的阮阮,夏悠心下忍不住想念。
原本,夏悠想借著劇組休假的時間,回盛城見一麵阮阮。可偏偏導演說,上頭給了個上星級衛視播出的平台,所以劇組最近一直在趕拍攝進度,沒了女主角怕是不行。思來想去,夏悠總不見得因為自己一個人而耽誤了全組的進度,於是隻好作罷。
盛城那邊,阮阮因為見不著夏悠,就一直在哭鬧,任憑醫生護士怎麼勸都沒用。
眼見無計可施,夏悠心生一計。
既然她不能去,就讓阮阮過來就好。正好阮阮一直念叨著想看看拍電視的地方,如此一來,倒也正好滿足了她的心願。當夏悠將這個想法告訴阮阮的時候,阮阮更是高興地大叫。
在詢問醫生的意見後,醫生也認為可行。隻不過,他千叮嚀萬囑咐,兩天之內,一定要把阮阮送回醫院。
順利征得醫生的意見後,夏悠打算將阮阮接到方山影視城的想法,終於付諸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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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姐把阮阮接到片場的時候,夏悠剛拍完一場戲。
導演喊“卡”,夏悠正巧一回頭,就看見阮阮坐在輪椅上,身後由陳姐推著。
五月時節,天氣轉暖。但阮阮因為心髒病的緣故,身體虛寒,仍裹著一件厚重的粉色棉衣。她的臉色依舊是病態的蒼白,也不知是不是得了粉色棉衣的映襯,好似回了幾分血色。
夏悠已經很少看見阮阮穿正常衣服了,這幾年來,在她印象中的阮阮,總是一如既往的病號服,手上布滿的針孔,還有掛不完的吊瓶。現如今,她初初才八歲,別的孩子享受童年的年紀,她卻已經開始學著一點一點,頑強地同病魔抗爭。
驀地,一陣心疼。
夏悠啟步往阮阮身邊走,阮阮見夏悠正朝她走來,笑開了花,卻不說話。
等夏悠站定在她眼前,她才低低地喚了聲:“媽媽。”
聲音很低,如蚊蠅叫聲。若是此刻在安靜的病房內,夏悠應該能聽清,但在嘈雜的片場,儼然是聽不見的。
夏悠彎腰摟住她:“阮阮,冷嗎?”
“不冷。”阮阮搖搖頭,在夏悠的擁抱裏,好奇地環顧四周:“好久沒有出來了,原來拍電視劇的地方是這樣的呀。”
“要媽媽帶你四處去看看嗎?”
“好呀好呀。”阮阮拍手。
夏悠摒退陳姐,親自推著阮阮在片場裏走。
片場很髒亂,前幾日修建場景用的沙土,散了一地。輪椅軋過沙土,窸窸窣窣地響。
夏悠怕阮阮無聊,便問:“阮阮,今天幾點到這兒的?”
“九點半。”
夏悠推算著前一場戲結束的時間,說:“剛才在旁邊等媽媽拍戲,等了好久吧。”
“不久呢。媽媽演得真棒,我一直在旁邊看,覺得特別好看。”
“是嗎?”
“當然啦,媽媽最棒。”阮阮豎了個大拇指。
夏悠低頭親了她一記:“對了,鬱默呢?我記得陳姐今早八點的時候就帶他來片場了,他沒陪著你玩嗎?”
“默默跟我玩了會就不見了。”阮阮頓了頓,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立刻伸手指了指正前方:“默默在那兒呢,他跟霍叔叔在一塊兒呢。”
果不其然,夏悠稍稍抬眼,就看見正朝監視器的方向,吳導、霍岐南正商量著什麼,而鬱默則是十分親昵地刮在了霍岐南的背上,探著小腦袋,眼睛對準了監視器。霍岐南仿佛很享受這樣的親昵,還一手扶著鬱默的手臂,生怕他掉下去。
見霍岐南在那兒,夏悠正想繞道走,偏不巧,這時候霍岐南與吳導大概是商量完畢了,忽然站起身,牽著鬱默往她們這邊走。
很不幸地,就那麼撞上了。
老遠地,吳導就瞧見了夏悠推著個女孩。照女孩這麵色,以及紫紺的□□,不難看出這女孩定是心髒上有毛病。倒是平時潑辣且咄咄逼人的女演員夏悠,突然對著個小女孩溫柔可親,倒是讓他心生困惑了。
吳導心想,這難不成是夏悠的私生女?若還真是,倒是給電視劇提供了一個獨家的炒作點。
思及至此,他不由靈機一動,眯眼上前詢問:“這位是?”
“她是……”
夏悠一時頓住了,竟不知該如何向吳導解釋她與阮阮的關係。
若老實交代這是她的養女,以吳導的性格,保不準會在電視劇開播時,用阮阮的身世大作文章。但若是騙吳導說,阮阮是不相關的人,夏悠又怕傷了在場阮阮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