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試探著說了一句:“老爺子,您是我的爺爺對嗎?”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夏悠說:“那天周湛生日,拜祭您的獨子周霆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周老先生將夏悠拉開懷抱,定定地凝視著夏悠,凝視著她那雙和周霆一模一樣的眼。他撫上夏悠的眼瞼,唏噓歎道:“是啊,你這雙眼睛,跟阿霆最像了。”
夏悠望著老人家,眼裏一如既往地堅定:“老爺子,我想知道關於我身世的事情。”
老爺子淺舒了一口氣,適才緩緩開腔:“小鶴,你並不是白宏海的女兒,你是個……遺腹子。”
“遺腹子?”夏悠蹙眉。
“當年,你母親夏婉芝與你生父周霆相戀,甚至一度談婚論嫁。隻可惜阿霆那孩子,四處留情,愛上了別的女人,與夏婉芝的婚事也因此告吹。原以為婚事取消,事情就過去了。卻不想,兩個月之後,阿霆意外因車禍過世,我白發人送黑發人。我以為我這輩子注定不會有親人送終,但那時候,我卻意外得知,你母親懷了阿霆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
“後來呢?”
周老爺子說:“那時候,夏家已經為夏婉芝覓得良婿,正是當時你外公的助理白宏海。夏家斷然不可能為了死去的阿霆,白白蹉跎了女兒的一生幸福,所以夏家執意打掉孩子。我固然不能讓阿霆最後的骨血因此流失,所以我提出了交換的條件,用周氏集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換夏婉芝順利生下你。後來,夏婉芝大著肚子嫁給了白宏海,她生你的時候,因為大出血切除子宮,終身不能再孕。夏家得知消息,死活不願意將你還給我,後來鬧得兩家不和,夏家也一直故意避諱著,不讓我再見到你。”
周老先生微笑著,替夏悠將淩亂的發絲,撥回耳後:“再到後來,你慢慢長大,我開始意識到,一個完整的家庭,或許對你的成長更好,於是我就再也沒去打擾過你。隻是遠遠地看著,看著你從一個小女娃,出落成一個漂亮的大姑娘。”
聽完周老先生的一番陳述,夏悠又忍不住流下淚來。周老先生那種想接近,卻又不得不遠離的感覺,她幾乎能感同身受。她對鬱默,何嚐就不是這樣。對於這一切的身世,夏悠雖是早有預料,但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說起時,她隻剩下了滿腔的遺憾。原本這樣爺孫相認,本應該是一樁喜事。可照現如今周氏的狀況,她哪還能笑得出來。眼下周氏集團內憂外患,外頭無良媒體雜誌抹黑,內部又因股權紛爭僵持不下,整個周家當真是一盤散沙。
為了平複心緒,夏悠深吸了一口氣。呼吸吐納之間,她腦海裏卻無端響起了周老爺子方才的話,她皺著眉,隻覺得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須臾之後,她理清思路才想起來,是股份!是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她急忙抓緊老爺子的手,一雙眼睛瞪得渾圓:“老爺子,您說您當年您轉贈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給我母親是嗎?”
“是的。”
夏悠靈機一動,在心裏暗自盤算。
現下,周氏集團內亂嚴重,霍岐南趁機高價買入周氏集團老股東的股份,打算在即將召開的董事會上,以高額股份力壓周湛,成為周氏集團新一任的掌舵人。如今霍岐南掌控著周氏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權,而周湛僅持有百分之三十,明顯是占了下風。而剩下的那些的股份,據周湛所言,有百分之十仍被部分頑固的老股東所持有,而剩下的百分之十五,不知所蹤。
照老爺子的說法,那不知所蹤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應當是贈與了夏悠的母親。若是今時今日,夏悠能拿到那些股份,並用以支持周湛,那股東大會的勝算,便是更高上一籌。
思及至此,夏悠不由著急向病床上的周老爺子問道:“您知道那些股權去哪裏了嗎?”
“不太清楚了。”夏悠眼神企盼,周老爺子不忍拂逆她的願望,緊皺著眉頭,極力地開始回憶過去:“當年那份合同,雖說是將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贈與夏婉芝,但實際上卻是一份委托合同。合同明文規定,在你年滿十八歲,簽字確認之後,這些股權就會自動劃歸你所有。隻可惜……”
“可惜什麼?”
周老爺子語氣無奈:“隻可惜你夏婉芝過世太早,連那份合同都沒能來得及轉交給你。”
“那您知道那份合同在哪兒嗎?”
周老爺子說:“依稀記得,你母親夏婉芝似乎將它存放在了一個銀行的保險櫃裏,似乎還是我跟她一同將合同放進保險櫃裏的。”
“記得是哪家的保險櫃嗎?”夏悠迫不及待地問。
“時隔太久記不清了。”
老人家的記憶裏有限,夏悠就也不再勉強。隻是心裏依舊空落落的,失望難掩。偏生在這個時候,周老先生幽幽然地開了口,呢噥的聲線像是在自言自語:“開啟保險櫃,需要保險櫃鑰匙和號牌。記得當年擬定保管合同的時候,銀行職員還向你母親推銷了個業務,說是能將保險櫃鑰匙融進琥珀裏,製成項墜,以供佩戴,謹防丟失。我記得你母親當年……似乎是心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