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創辦了振華女校,何雲旗的大部分時間就耗在這裏了,她身為校長,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又要管教學,又要管校務,整個人都忙的團團轉,後來索性在女校住下了,省得每天來回跑,而且晚上還能照看照看住校的學生。
住在學校的女學生大多是家離得比較遠的,到了冬天天黑的比較早,心疼孩子怕孩子出事,就讓孩子吃住都在學校,等放假的時候就再接回去。
如今已經是年底了,上半年的成績已經出來了,學校也放假了,隻有幾個離家遠的學生等著父母第二天來接。校工們有的也放假了,隻留一個廚娘還有一個看門的。何雲旗怕她們晚上害怕,就拒絕了何雲澤接她回家的好意,留下來再陪學生們住一晚。
到了晚間,廚娘將剩的所有的菜都做了,一群人圍在一起高高興興地吃了一頓晚餐。
飯後,何雲旗又跟學生們聊了一會兒,聊聊她們的家庭,聊聊她們的學習,不知不覺中就到了深夜。
由於幾個人在不同的校舍,何雲旗就讓她們都湊在一個房間裏睡覺,一來有人作伴不至於害怕,二來人多也暖和。
剛轉身要走,何雲旗身後就綴了一個小尾巴。她一看,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孩子,摸摸她的頭問:“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上床睡覺?”
小姑娘低著頭,絞著衣角,小心翼翼地問:“何校長,我的獎學金能不能年前領了?”
何雲旗問:“咱們的獎學金都是年後一並發的,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小姑娘低著頭不說話,隻默默地流淚,還是她的一個同窗看不下去了,從被窩裏爬出來說:“何校長,都是她那個後母,非逼著她年前把獎學金拿回去,說等著買年貨過年呢,這都說的什麼話,難道之前沒有小凡的獎學金,家裏就不過年了?他們一個個吃的腦滿腸肥的,偏來欺負小凡一個小姑娘,真是不要臉!”
小姑娘劈裏啪啦的將事情都說了一遍,見同伴臉色不太好,就趕緊閉嘴了。
“是這樣嗎?”
叫周凡的小姑娘微不可察地點點頭,“我要是不將錢帶回去,姨娘就要打我。”
何雲旗柔聲地安慰道:“咱們學校的規章製度規定的就是年後開學發放,而且錢也不在我手裏,所以很抱歉。”見小姑娘失望的臉色,她又心軟了:“別怕,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跟你姨娘好好說說,我不會讓她欺負你的。”
一席話,說的周凡莫名地心安,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剛說話的小姑娘叫周美娥,跟周凡是一個村的,聞言歡呼一聲:“太好了,明天咱們一塊兒走。”
何雲旗笑著給周凡擦了擦眼淚,“快別哭了,不然明天眼睛就要腫了。”
熄了燈,不知是誰歎息了一聲:“何校長人真好。”
周美娥忙不迭地點頭,點完發現別人看不到,說:“就是就是,何校長人又美又心善,在我心中就是仙女一樣的存在。”
其他沒說話的人,跟她的想法都一樣。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家長來接孩子了,何雲旗見還有幾個離家遠的家長沒來,就給廚娘一些錢,讓她出去買點餛鈍給大家吃,就是家長到了也可以分一碗讓他們墊墊肚子。於是乎,何雲旗又得到了不要錢似得誇讚。
等送走最後一個家長,何雲旗就跟周美娥的家長周猛帶著兩個小姑娘上路了。
周美娥的家裏隻有一兒一女,家裏有不僅有水田,還養蠶剿絲,日子過的還不錯,這才有閑錢將兒子女兒都送進了學堂。
路上,何雲旗向周猛打聽周凡家裏的事情。
提到周凡家,周猛就是一聲歎息:“我們村子裏的人都姓周,所以就叫周家莊,說起來我跟小凡她爹還是堂兄弟,我堂伯當年做的是絲綢茶葉生意,家境在我們村子裏是數一數二的,小凡的爹卻沒有繼承我堂伯的精明,自小對生意就不怎麼開竅,我堂伯他隻有這一個兒子,就收了生意在家裏置辦了差不多一百畝上好的水田,讓他逍遙自在地做個富家翁,還找了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就是小凡的娘。誰知小凡她娘進門好幾年都沒有生孩子,她爹就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理由娶了一個姨娘回來,這個姨娘也是爭氣,三年生倆,就是小凡的大哥二哥,自此以後,小凡娘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家裏有傭人也得讓小凡娘去幹活,過的連家裏的婆子都不如。等小凡的二哥長到五歲的時候,小凡娘終於懷孕了,那姨娘怕小凡娘生個兒子跟她的兒子爭家產,就在小凡娘懷孕期間百般刁難,為母則強,小凡娘硬是撐著養到了七個月頭上,那姨娘見一直弄不掉胎兒,一發狠將小凡娘從台階上推下去,小凡娘掙紮著將小凡生下來,自己卻丟了姓名。還是我堂伯母看不下去,將小凡接到身邊養著,這才活了下來,隻是前兩年我那堂伯母也去世了,這孩子有親爹、親哥哥,過的跟孤兒一樣,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