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一片狼藉的黑白閣頂樓,解下羊角辮、任由長發飄揚的嬌小女孩站於欄前,癡癡眺望遠方晴朗天際,哪怕背後傳來腳步聲都未曾回頭,由著那位如今身穿金袍、高居“翡翠”之位的春歸雁來到自己身邊,微笑著與她言道:“柳紅嫣此刻已然不堪一擊,她身邊心腹除了那位珍珠,其餘盡都掌控在了你我手中,喜好女色的她恐怕死都不曾想到,我在唇上塗抹上了劇痛,經過幾度翻雲覆雨,她早已毒素攻心,哪怕真是大羅神仙恐也無力回天了。”
春歸雁掩不住滿麵欣喜,銀絲卻依舊是一副失魂落魄,呆滯過後總算轉頭望向了春歸雁,歎息了句:“這有意思麼?”
知曉女子心意的春歸雁狡黠一笑:“那我說件有意思的事兒給你聽——據探子來報,沙海發覺了陳小咩的蹤跡,細致比對那具‘陳小咩的屍體’,卻發覺並非是真的陳小咩……”
“你說什麼!?”銀絲無神眼眸驟然閃爍起了灼熱光芒,嬌小身軀撲進春歸雁懷中,手掌死死捏緊春歸雁衣襟:“你……你再說一遍!”
春歸雁點了點頭,銀絲驚喜激動中流落滾燙淚水,春歸雁歎息搖頭,伸手輕撫銀絲腦袋,有些為她心疼:“你當真喜歡上陳小咩了?你們可都是女子啊。”
銀絲臉龐總算恢複了曾經的神采,目光望向北方天際,似是在幻想著能夠看見看見那位遠在千裏的“公子”,開口與其說是在與春歸雁述說往事,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喋喋不休:“我是地道的蘇城人,在這個窮人窮極如狗、富人貴若皇帝的商都,我便是窮人家出生的孩子,每當瞧見別家孩子穿錦袍、吃糖葫蘆,我都會特別羨慕,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吃上那酸甜可口的糖果子該有多好。
漸漸長大了,家裏越發揭不開鍋,那時候別說糖葫蘆,哪怕米飯都沒得吃,心中唯一的念想哪裏會是錦衣玉食,不過是能熬過寒冬、能活下去。
我家裏沒有男孩子,那個冬天病死了父親,失了頂梁柱的家裏更是窘迫,這時我方才察覺世上已然沒人能夠依靠。
母親運氣好,嫁給了蘇城一位有錢人家做了小妾,寡婦過門並不吉利,飽受欺辱的母親時常發怒將火氣撒在我頭上,終於有一日熬不住打罵的我離家出走,遇見了一位頭頂白貓的白衣女子,不知怎得便樓主柳紅嫣瞧上了眼,大約是對武道頗有天分,竟是躍上枝頭成了‘銀絲’,後來我才曉得卻是那位名叫白仙塵的白衣女子瞧我可憐,暗中給予我頗多好處。
兒時的我一直在幻想天上能掉下無數錢幣,後來現實點了,將夢想變成了‘嫁給富豪’——遇見陳小咩的時候我隻以為她是柳紅嫣的禁臠,未敢動她卻也瞧不起她,後來方才曉得她年紀輕輕竟會是‘蘇韻紡’的老板。
那時她向我傻笑,勾起我下巴要將‘蘇韻紡’送給我,我極度忍耐,方才壓下了眸底淚水,想起了兒時吃糖葫蘆、穿新衣裳的願望,想起了想嫁給有錢人的夢想——春歸雁,你說陳小咩是不是瘋子,蘇城大好基業她怎舍得棄之不顧拱手相讓?倘若你我□□後,憑著陳小咩的年輕與天資,更是有機會成為‘天下第一商賈’,她幹嘛要去北寒那個疾苦之地?”
春歸雁搖了搖頭:“或許放不下什麼人,或許放不下什麼事。”
銀絲噗嗤一笑:“屁話。”
春歸雁笑著牽起銀絲手掌,信誓旦旦鄭重許諾:“待我成為‘花紅柳綠’樓主,她陳小咩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給你捉回來,五花大綁丟在你房間任你處置。”
銀絲笑得前俯後仰,與春歸雁相視目光極是柔和,宛若初情竇開的女子,哪怕生性蠻橫沉浸於幻想中的幸福都成了溫順的家貓:“樓主大人可得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