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我的父親,我怎麼能不當一回事呢。父親若還在,我就是最驕傲的公主,現在的我,可能正大言不慚地與人說笑,說你們不堪一擊,被朝廷打得落花流水。”千葉晃了晃腦袋,“我不敢想象。”
定山笑道:“你這不是想出來了,可永遠也隻是想,現在連神鼎寨都沒了。千葉,別放在心上,我若不高興也絕不會對你隱瞞,我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要一起麵對,這已經過去的,何必耿耿於懷。”
千葉點了點頭,伏在定山胸膛前,她似乎在丈夫的身上聞到淡淡的香氣,仿佛是女人家的用的香粉。千葉心裏有些奇怪,但想到獵場裏女眷比男人還多,在外頭不比宮內嚴謹,或是什麼小宮女小丫鬟撞見他,擦身而過留下些氣息也是有的,她何必疑神疑鬼。
隻是懷孕的人,總有那麼些怪脾氣,這會兒千葉就聞不得這樣的香味,加上心中一思慮,害喜的症狀又鋪天蓋地得來。
待定山照顧千葉重新睡下時,子時已經過半,他走出門外,感覺到院門內外依舊有人守護著,朗聲吩咐他們回去歇息,這異樣的氣氛才散了。然而楚歌就等在門前,一身肅殺的夜行衣,像是已經去哪裏逛了一圈,方才宅門外的家人說楚歌不讓他們去追那鬼鬼祟祟的人,看樣子她自己去了。
“你回來後,我才走的,在那之前,可一直替你守著小公主。”楚歌這般說,自然是故意帶了幾分玩笑,她如今要護著千葉的心,可與梁定山沒半點關係。
然而她臉上有著在夜色裏也掩不住的不屑,冷聲道:“城外已經消停了,不知是否相關,今天在宅門外鬼鬼祟祟的人,最後回到了威武大將軍府。”
定山猜測今晚的事的各種可能,怎麼也沒有往威武大將軍府上想,當然此刻也不能斷定襲擊皇帝的就是他們,不過和天下最大兵權擁有者之一的人有了衝突的話,很多事就麻煩了。入京以來,定山最驚喜的事莫過於遇見了千葉,其次便是容恒,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和擁兵百萬的定西大將軍成了莫逆之交。
“明天我一早就回城外,卓羲必然要跟在四皇子身邊,家裏就交給你了。”定山麵色凝重,“楚歌對不起,到如今神鼎寨已經沒了,可我還是為了這樣那樣的事,絆著你。”
楚歌輕輕瞟他一眼,轉身要走時,退回來道:“你身上什麼味道?”
定山不明白,扯起衣襟聞了聞:“難道是火藥的味道?”他也察覺到了一絲女人的脂粉香氣,這不是千葉的氣息,他才想起來,方才韓越柔就在自己懷裏,可他忘記告訴千葉了。
翌日天未亮,千葉還在貪睡,定山等不到她醒來,隻能囑咐家人好生照顧著,就往城外去了。
皇帝這一邊,昨夜消停之後,開始清點營地裏的人,纏鬥和爆炸中死的死傷的傷,都能算得過來,唯一不見了的,是駙馬梁定山。正如韓繼業提醒的,這個節骨眼兒上離開很容易被懷疑,定山第二天才到獵場外,就被禦林軍舉著令牌將他扣下了。
皇後的營帳裏,瑾珠正大喊大叫,幾個宮女死死按著她,太醫在為她換藥。昨晚那個刺客在瑾珠的麵前點燃火藥,瑾珠雖然撿回一條命,可飛濺的碎片深深插進了她的胳膊,更在臉頰邊沿著耳朵根到下巴之間,劃出一條駭人的血痕。
“好了好了,換好了。”太醫滿頭大汗,迅速為瑾珠包紮好了胳膊,床上的人癱軟下來,疼得嗚嗚直哭。
皇後帶著韓越柔冷漠地站在一旁,都是一夜未眠,精神不好氣色不好,最重要的是,在弄明白瑾珠的營帳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後,皇後氣得差點咳出血來。她甚至想,這樣的孽障,何不死了才好。
“娘娘。”皇後的人從門外進來,輕聲稟告,“梁駙馬回來了,剛剛被禦林軍拿下,正送去皇上麵前。”
韓越柔在一旁聽著,下意識地喊了聲“姑姑”。
皇後既然答應侄女要把這個男人送給她,自然懂她此刻的擔心,且聽聞昨夜梁定山救了越柔,她這一整晚貼身跟在自己身邊,哪怕韓夫人親自來要帶女兒走,她也不屈服,就是為了能第一時間知道那梁定山的消息。癡情的孩子,和她當年一模一樣。
“姑姑帶你去瞧瞧。”皇後淡淡一笑,轉過身冷漠地吩咐宮女太監,“把馬車準備好,先把公主抬上去送回皇宮,皇上與我很快就要起駕回宮。”
榻上的瑾珠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著母親帶著她最喜愛的侄女轉身離去,那冷漠的背影裏看不到半分對自己的憐惜,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鹹澀的淚水掠過臉上的傷痕,疼得她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