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韓繼業終究沒能從瑾珠公主府帶走妹妹,大雨磅礴下,憤怒的人夜闖宮闈欲找皇後拿辦瑾珠,驚得一眾侍衛不知所措。半夜三更即便是國舅府的大公子,也不能隨便放進內宮去,而這一鬧騰,一些難聽的話就傳開了。
轉眼已是兩三天後,那一場大雨,令京城展露初冬的蕭瑟寒涼,團團添了冬衣,出門去文賢山莊的馬車也套上了厚厚的棉花罩子。初初舊年的冬衣都穿不得了,千葉她們從蒼雲山回來,二娘也給她們全部換上新的衣裳,家裏熱熱鬧鬧的,楚歌正在對著花花綠綠的冬襖犯愁,二娘說她:“你一個大姑娘家,整天穿那些素色,多浪費這麼好的年華。”
楚歌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二娘嘮叨,連忙說她一定穿,才沒叫二娘圍著她一頓說,對著千葉無奈地一笑,千葉道:“每次你陪我進宮,穿那些衣裳,都漂亮得叫人挪不開眼睛。偏都穿給那裏頭的人看,我們平日裏在家,也想看看呐。”
楚歌嗔她幫腔,帶著衣裳要回自己屋子去,見棉花從外頭跑來,說道:“公主,四皇子的側妃來了,就在門外頭。”
惠梨的笑聲戛然而止,可見一家人都露出尷尬的神情,她又笑道:“怎麼了,讓不讓人進來,倒是說話呀。”一麵抱起衣裳,對楚歌說,“姐姐,咱們去試試。”
二娘和千葉互相使了眼色,她們便都走了。千葉素來都是在前廳待客的,這蓮妃昔日曾也來過家裏,但如今她是祥泰的人,千葉前些日子還勸祥泰待人家好些,自己又如何能怠慢,便讓棉花迎到院子裏來。正好桌上還有幾匹織錦緞,當做禮物送給蓮妃也算合適。
棉花客氣地一路將蓮妃領來,她倒也低調,隻帶了一個貼身的侍女,穿得也不顯眼,和和氣氣地來,進門就見鋪了一屋子的布料衣裳,千葉笑道:“今日添新衣,家裏夫人小姐都試新衣裳去了,剛巧你來了。”
蓮妃怯怯地道:“入冬了,母妃說皇姐身子單薄,近年才剛產育,讓我給送來上等阿膠,冬日裏服用最補氣血了。”
千葉笑道:“難為娘娘惦記著我,那你也別嫌棄,這些料子若有喜歡的,帶一些回去,也給貴妃娘娘帶兩塊,我知道宮裏都是好的,隻是花色難免刻板規矩些,你來瞧瞧這些今年新式的花樣。”
蓮妃見千葉如此親切,也漸漸放鬆下來,果然外頭的布料繡紋眼色都比宮裏來得新鮮,至少蓮妃嫁進門兩年多,翻來覆去那幾個花樣,金貴是金貴,她們年紀輕的,總是更喜歡有新花樣才好。
一麵挑著料子,蓮妃才把來意說明:“母妃說,要我多多與皇姐往來,學學皇姐持家有道相夫教子,可我怕您太忙,家裏多個客人,總是麻煩的。”
千葉道:“也沒什麼事忙,你得空想來,就來坐坐。”
蓮妃麵色一亮,此時棉花來奉茶,她記得這個丫鬟,曾在她娘家平南府裏吃過大苦頭,這會兒倒是客客氣氣,真真是公主手底下的人,連個丫鬟都這麼大方。她待棉花退下,便對千葉道:“再者,昔日為了三公主,在我們家發生那樣的事。就是過去,隻是我性子弱些,才沒跟著瑾珠做傷天害理的事,若不然,現在實在是沒臉來見皇姐。”
千葉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往後不必再提起來,高高興興的才是。”
蓮妃連連點頭,而提起瑾珠,便想起這些日子在宮裏流傳的話,之前駙馬那事兒她也是知道的,本心是要討好千葉,便說道:“聽說韓越柔和三公主混在一起,在那公主府裏不知做些什麼,越發坐實了之前那件事,她也真是做得出來,一向優雅高貴的人,說豁出去,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千葉看了她一眼,蓮妃心想自己和千葉都是成了親的,便繼續道:“那晚大半夜的,韓家大公子闖入禁宮來,要皇後娘娘去公主府做主呢,可見是在那裏,做了了不得的事,她是真不預備嫁人,要和瑾珠廝混一輩子不成?”
“隻要她不妨礙別人,她樂意怎麼過,都是她自己的事兒。”千葉將手裏一塊料子收好,預備送給蓮妃,臉上淡淡的,說的話卻很嚴肅,“她和我家駙馬那件事,既然當時什麼都沒發生,我也不會再追究。除此之外,她樂意怎麼過,隻要沒影響到別人,那麼她高興就好。你我都管好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祥泰向來不是多事的,他那麼清靜的性子,聽說這些必然也隻一笑了之,妹妹你說是不是?”
蓮妃一臉的尷尬,本是想討好千葉,以為說些瑾珠或韓越柔的不是,千葉會樂意聽,這算盤是打錯了,心想若是叫宮裏頭婆婆知道,必然又要挨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