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緞另一端的顧茗瑤聽了這話,腳下一個踉蹌,柳司契急忙去扶。

一頓鬧騰之後,終於結束繁雜的儀式。顧茗瑤安然地坐在床榻前,柳司契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輕飲著合歡酒,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

他鬼使神差地娶了這姑娘回來,前兩天還聽說小姑娘不太想嫁給他,還到了顧叔叔麵前跪下求情,奈何顧叔叔沒準。

想他玉樹臨風光明磊落,居然不想嫁給他!簡直是暴殄天物。柳司契飲幹了壺中酒,一滴沒剩,喝完才想起這是合歡酒。

他搬起椅子,撂到顧茗瑤跟前,手肘拄在膝蓋上,就這麼半仰著頭,盯緊了坐得端正的小姑娘:“不想嫁給我?”

顧茗瑤低下頭,輕聲說沒有。

柳司契一口氣提到嗓子眼裏,他有點生氣,氣的不是顧茗瑤不想嫁給他,而是太過聽話。

明明不想嫁過來,最後還是聽話地嫁給了他。如果換作是他不想,直接逃婚或者以死相逼,就不信顧叔叔這個當爹的不心疼。

“說實話,是不是不想嫁給我?”

顧茗瑤繼續搖頭。柳司契生平第一次發脾氣,他站起身一腳踹開椅子,強硬地抬起顧茗瑤的下巴,“不想嫁就說不想嫁,瑤瑤,你活的這麼乖就隻能受別人的氣,你就不能強勢一點按你自己的意願行事?”

顧茗瑤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的意願?她的意願就是有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可以照養。但從幼時起,就被母妃要求學琴,不聽話就會挨罵,刺耳的話聽得多了,就已經習慣。

她跟別人不一樣,反抗不會成功,隻會得到更嚴厲的教訓。她最擅長的,莫過於在別人給她劃定的框架下,走出一條自己的軌跡。

明麵上按照母妃的要求,把琴普記地熟撚於心,鮮少反抗,不生事端。卻也從來沒放棄過她喜愛的花花草草,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顧茗瑤抬頭看了眼氣急敗壞的柳司契,這個人仿佛是在替她生氣,她張了張口,不知從何說起,說什麼呢?

說隻要給她一個小院子就行?

說可以不用顧及她的存在?

柳司契看著顧茗瑤濕漉漉的眼眸,火氣一下子滅了,他氣笑了,他生個什麼氣,他有病?

“在柳家我不會束縛著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他頓了頓,替小姑娘把沉重的頭冠取下來,“要是想離開,直接離開便是,我不攔你。”

顧茗瑤聽他說想做什麼都行,臉上放出歡喜的神情,沒注意他後麵說的是什麼,自顧自地點頭,已經盤算起了該在院中種些什麼才好。

柳司契看著顧茗瑤展開的笑顏,眸光沉了沉,轉身就走:“我去書房睡,合歡酒……不喝也罷。”

——

柳司契接管了京中的兵隊,天天忙的焦頭爛額,但每夜回府時,也不忘帶一碗暖暖的甜湯回來。

自從上次見薑楚過來探望顧茗瑤時,提到了小姑娘最喜歡甜湯,他便記在了心裏,日日光顧那家店鋪,不曾落過一天。

回到府裏,顧不上晚飯,最先去的就是顧茗瑤那裏,看著她把甜湯一口一口喝下去,才算心安,白天的勞累仿佛煙消雲散。

這些日子他一直睡在書房,他不想強迫顧茗瑤委身於他,但每日不看上小姑娘幾眼,一天都不怎麼有精神氣兒。

哪怕同她呆上一小會兒,也覺得滿足。

顧茗瑤同往常一樣喝完甜湯,看著日漸消瘦的柳司契,不由得擔心起他的身子,“你們平時都很忙嗎?”

柳司契一驚,顧茗瑤很少同他搭話,以往都是他問一句她再答一句,今天真是破天荒的,竟然問他忙不忙,他第一反應就是小姑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