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一樣到處亂摸,終於摸到一把椅子,整個人癱軟了上去。安全坐下了,可胸口還是悶堵,於是她摘下口罩,張嘴喘氣。

真的結束了。昨晚上的根本不是氣話,都是真的,真的結束了。

周嫩抽噎幾聲,淚水瞬間滾滾落下,一絲尖細的聲音從她喉嚨深處鑽出來,在口腔裏不斷膨脹,最後破口而出,變成了嚎啕大哭。

宋希白愣愣看著哭得稀裏嘩啦的周嫩。他見過的女生哭雖然沒有美到梨花帶雨,但也斯斯文文教人動容,怎麼眼前這女人哭得如此豪放灑脫?感歎歸感歎,但機不可失,宋希白飛快拿出手機把周嫩拍了下來。

宋希白對這張“醜照”很滿意,他走進畫室拿出速寫本,靠在牆上就開始畫周嫩。鉛筆擦擦聲和大哭聲太不協調,而且宋希白的大個子就橫在斜前方甚是礙眼。周嫩漸漸冷靜下來,哭聲也慢慢收斂,她抽噎著抹去眼前的水霧,一抬眼對上宋希白凝視的眼神。

“你畫什麼呢!別畫了!”周嫩抓住桌沿凶道。

“你再哭一分鍾就好。”宋希白手沒停。

“我不哭了!”周嫩噌地站起來,“真煩死人了!我真不該過來,就該在家裏哭到死!”她跺著腳往大門走。宋希白沒攔她,繼續畫,等周嫩走到玄關才舉起速寫本,說:“我作業就用這張了。”

周嫩回頭,看到畫上慘目忍睹的自己,就像一個把壓出汁的大番茄。周嫩當然不願意,可是宋希白把速寫本舉得老高搶是搶不到了,而且——沒人知道畫上的是她啊。周嫩無所謂地聳聳肩,仍舊去開門。

“題目就是‘我的鄰居嫩=女人’。”

周嫩站住,有些詫異地回頭,“這個題目不好,容易讓人誤會。”

“那就,‘在我家哭泣的嫩=女人’?”

周嫩慢慢往回走,搖頭說:“還是不好。”

“那就叫‘哭泣的大番茄’吧。”

小子,過分了。周嫩臉色一沉,對著宋希白攤開手,命令道:“把畫給我。”

一瞬間宋希白真被周嫩的氣場鎮住,但他想起了手機裏的那張醜照,於是硬氣地說:“這是你答應我的。但我可以重畫一張,隻要你留下來。”

周嫩跟宋希白做了五年鄰居,對這小家夥的性格摸得透透,他要麼完全無視你,要麼拐十八個彎去關心你,被發現後還死不承認。而且她現在回去做什麼呢?真要一個人哭死在陰沉的屋子裏?為了一個已經不愛自己的男人?

哼,她周嫩還沒窩囊到這個地步。

“這張你撕了,重畫一張把我畫漂亮點。”周嫩做出勉強讓步的樣子,指著自己的腫眼睛。

宋希白按捺住喜悅,讓周嫩先去畫室。畫室比宋希白的臥室還大,之前是主臥,朝向光照是屋裏最好的。宋希白一個人住後,把有窗戶的那麵牆全部敲掉,換上了堅固隔音的落地窗。落地窗外就是他家的小院子。

周嫩不是第一次做宋希白的模特,所有很自覺地坐到了落地窗前的太師椅上。太師椅很寬大,她弓起雙腿,手臂一環抱住膝蓋,縮成一團呆滯地看著窗外。

多麼典型的缺乏安全感自我保護的姿勢。宋希白有些不快,他端著早餐走過來,忍不住說:“不就是分手嗎,至於這樣?”

周嫩扭頭瞪著宋希白,沒好氣地說:“你怎麼知道我分手了。”

“……還不怪你太矮,手機屏幕就擺在我鼻子底下,我想不看都不行。”

姐有一米七一點六五!周嫩白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悶聲悶氣道:“我現在不想說他。”靜默片刻,忽然又輕聲說:“剛說不想,現在又開始想了。——原來戀愛這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