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戲!宋希白心頭一喜,忙回到周嫩床邊,沒忘順路帶上凳子,他又從包裏拿出一本書,翻開,看了一眼周嫩,用純正的倫敦腔開始念道:“The Lady with the Little dog,by Anton Chekhov.”

周嫩明顯抖了一下,臉朝枕頭側了側,肩膀繃起來。宋希白繼續念道:“The talk was that a new face had appeared on the promenade,a lady with a little dog.Dmitri Dmitritch Gurov had already spent two weeks in Yalta,so he was bored with it and always looking for fresh faces.”

“別念了。”周嫩突然說話,聲音有點不對勁,“丟人。”

宋希白立刻站起來探出身子,緊張地問:“我念得不好嗎?”他看著周嫩露出不多的臉,從指縫中發現她微微上翹的嘴角。

周嫩不知道宋希白已經發現她笑了,仍舊固執地說:“我不想聽。”

宋希白在床邊輕輕坐下,強忍住心中的喜悅平靜地問道:“那你要聽什麼?”然後張口背誦道:“The Odyssey by Homer.Tell me,O muse,of that ingenious hero who travelled far and wide after he had sacked the famous town of Troy.”

“我不聽。”周嫩扭了扭,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手指已經擋不住了。“有本事你背宋詞。”

“《臨江仙》,晁衝之。憶昔西池池上飲,年年多少歡娛。別來不寄一行書。尋常相見了。猶道不如初。安穩錦衾今夜夢,月明好渡江湖。相思休問定何如。情知春去後,管得落花無。”

周嫩不信宋希白張口就來,偷偷看他一眼,誰知跟他的目光碰到一起。周嫩立刻躲開,又羞又悔,逞強地說:“有本事背左傳!”

“隱公元年,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繼室以聲子,生隱公。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為魯夫人’——”

“好啦,別背了!——煩人。”

宋希白捂嘴偷笑,看著加濕器問:“你看這個行不行,有沒有覺得溼潤一點?”

周嫩飛速扭頭看一眼然後歸位,“沒有。病房這麼大,這小機器哪裏夠用。”

“那我把簾子拉上,應該就夠了。你也需要睡會兒。”

“睡不著,手疼。”

宋希白連忙拿出保暖帶,繞到床那邊把周嫩打針的左手小心包住。“手不冷就不疼了。”

周嫩的右手從臉上拿下來,終於坦然地看向宋希白,臉上的表情仍有點捉摸不透。“你怎麼和我媽勾搭上的。”

“周二上午高阿姨去你家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碰到的,然後互留了聯係方式。”

“那天你不是要考試嗎?”

“就一科,我寫得快,寫完就回去了。”

“後來我媽跟你說了什麼?我這幾天在醫院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什麼病也知道了?手術什麼的也知道了?”

宋希白點點頭,馬上又搖頭,“高阿姨真沒說多少,是我自己問秦醫生推測出來的。”

“哼!”周嫩躺平,臉轉到另一邊又不想看他了,“這年頭要點隱私這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