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終於到了老家,給季抒言打完電話後就關了機,他看著安靜地躺在掌心的手機,呆板的外形很不討喜,還是第一次去做家務的時候,林堯送給他的。
他想起從林堯家搬出來之後,電話號碼一直沒有換,連徹底消失告別的決心都沒有下過,被找到也是必然。
其實他一直在附近徘徊,無非也就是想看看林堯什麼時候會後悔,什麼時候能看清自己的心意,什麼時候才會明白,愛情並不是單方無條件的付出,另一方理所當然的接受。
他怕從頭到尾,自己對林堯來說,都隻是一個不可缺少的暖床人。
下火車之後再轉了一趟班車回到老家,農忙剛結束,村裏的人得了清閑,打著赤膊的漢子在樹蔭底下抽根煙,女人們抱著孩子在小店的冰櫃裏麵淘幾根棒冰,日頭曝曬,盧詠寧滿頭大汗,背包像塊灼熱的鐵一樣烙在肩膀上。
剛抱著孩子出來的婦女是盧詠寧家的鄰居,目光定在他身上,以為自己看錯了,吃驚的嚷了一句,“小盧?”
盧詠寧沒什麼精神的笑了笑,叫了聲“阿姨”。
村裏的人都認為盧詠寧外出打工,因為忙,所以過年過節都不回來,家裏人不想給他增加負擔,也從來沒有埋怨。這位大嬸依稀記得今年年初盧詠寧回來過一次,所以此刻再見到,有些驚訝。
盧詠寧聳了聳肩上的背包,解釋,“公司放了半個月的假,我沒什麼事,就回來看看。”
那位大嬸神色不安地望了望左右,吞吞吐吐地說道:“小盧,你家裏……”
盧詠寧神色一凜,“出什麼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囧,這裏真是太難寫了,寫得我壓抑……
☆、關於離開
盧詠寧的奶奶去世了。
那是今年夏季最炎熱的一天,這個八月,對他來說是黑色的。
棺木擺在大門口,入殮之前要舉行三天的儀式,老人生前迷信,臨死的時候交待了絕不火化,要土葬。嗩呐吹到第三天,剛好盧詠寧回來了。
老太太年輕時身體不好,就生了一個兒子,兒子也就生了盧詠寧這麼一個孫子,所以從小就特別疼著寵著。當年盧詠寧把錄取通知書藏起來了,老太太以為他沒考上,暗自掉了好些眼淚,心揪著疼。
後來盧詠寧走出了大山,鮮少回家,和老太太的聯係也少了。今年年初回來的時候,老太太就不太對勁,躺在床上病懨懨的,他也沒有注意,以為人老了都會這樣,卻沒想再見,已是老人安靜的躺在冰棺裏,慈眉善目,閉上的眼睛再也睜不開,自此陰陽兩隔。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咚”的一聲跪在冰棺前麵,眼淚止不住的湧出來。
周圍的親人已經過了最悲痛的時期,隻是臉上依稀有些淚痕,夏日炎炎,澆在地上散熱的水很快就被蒸幹了,盧詠寧低下腦袋,一個人安靜的哭著。
盧母這兩天來操勞過度,有些精神恍惚,看到兒子回來了還不敢置信,直到摸上了盧詠寧的肩才放了一顆心下來,她緩慢地說道,聲音裏透出疲憊,“知道你在外麵又苦又累,想著入殮之後再通知你,想不到就回來了,唉,真是祖孫連心……”
盧詠寧一個激靈,想到自己回來的原因,羞愧得越發抬不起頭。
他在冰棺前麵跪了一個晚上,開始的時候還有人來勸他,可是盧詠寧實在固執的可怕,怎麼勸都不起,後來人群都散去了,隻有母親一個人還陪在旁邊,父親前前後後安排明天下葬的事。
“娃兒,你在外麵過得好麼?”一個暑假下來,盧詠寧瘦了不少,看上去比過年回來的時候憔悴了許多,盧母看在眼裏心疼,撫在兒子臉上的手越發輕柔了。
“恩,挺好的。”在盧詠寧的心裏,這輩子唯一的瑕疵就是遇上了林堯,還讓那個人永遠烙在了自己的生命裏。可是若是沒遇上,他在那個地方也活不下去,恐怕早就回來娶妻生子,種田養家,平平淡淡的度過下半生。
“那還走嗎?”
盧詠寧歎了一口氣,望著冰棺裏樣貌祥和的老人,想起那年外出闖蕩的頭一個晚上,老太太把他拉到小屋叮囑了許久,無非是些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之類的話語,隻是末了,才摸摸盧詠寧的前額的劉海,語重心長,“以後奶奶也不在你身邊了,你有什麼想做的就大膽去做,人一生也沒個幾十年,最重要的是要讓自己活得痛快。”
盧詠寧轉頭望著母親的眼睛,一字一句,“媽,我過得很好。”
盧母欣慰的笑笑,“那就好,記住別太苦了自己。”
忙完了老太太的身後事,盧詠寧就一直在家裏呆著,閑來無事也會幫忙做做家務,偶爾對著奶奶的遺像發呆,表情悶悶的,說不上是後悔還是遺憾。人這一輩子,總有不能盡善盡美的時候,過去了的事情始終要讓他過去,隻能咬著牙根向前邁,而不是停在原地踟躕不前。
隻是苦了盧母,看到兒子一張落落寡歡的臉,總是欲言又止。
過了頭七,盧詠寧才把電話開了機,短信未接來電蜂擁而至,全是林堯和謝明夏的,謝明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說是少了他的廚藝相伴,天天都食不下咽。盧詠寧一個個略過,直到看見路肖南的名字,才回了一個電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