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竊竊私語指指點點,他倒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知名度比預計的高。眼光冷冷地斜過去,立即鴉雀無聲。
3D的教室意外的安靜,反而覺得山雨欲來的壓抑。龍拉開教室門,神情平靜如常。
“龍……”小武剛一開口,那句“早上好”就被隼人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看了寒著臉的隼人一眼,龍向自己的座位走過去,完全不理會那幾乎要在他身上燒出一個洞的灼熱眼神。擦身而過的瞬間,被隼人一把揪住衣襟,大力掀到講桌邊。
“為什麼要去向新高那些家夥低頭?”眼中雖然燃著怒火,以隼人的性格來說,語氣還算是平靜。
龍的眼在垂下的睫毛下悄悄地黯淡了一秒:“因為決鬥什麼的,實在很愚蠢。”太知道隼人的痛處在哪裏,這也算是了解過深的弊病嗎?龍一麵沒有表情地說著,一麵繞過隼人,繼續向座位走過去。
這樣的行為看在隼人的眼裏簡直就是挑釁。一早聽到消息的隼人幾乎氣炸,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爆發完全是源於多年來對龍無條件的信任,他在心裏對自己說,無論龍做什麼一定都是有理由的,他願意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而龍用一句“太愚蠢”來搪塞他,直直地擊中隼人心中脆弱的部分。龍在他們中間,超過年齡的理智和成熟給人的不真實感,一直是隼人最大的不安。
“蠢?你不要給我多事。”隼人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不斷加速,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小武膽戰心驚地看著,當隼人的拳頭揮向龍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對龍做了一件很殘忍的事,卻並沒有想到事態會向無可挽救的方向一去不回。他的手緊緊絞住土屋的衣角,雙眼緊閉。隼人怒火燒灼著整個教室的每一個角落,如果這個時候說出真相,會不會就此灰飛煙滅?小武直把嘴唇咬得泛白,無力於自己的膽怯。而龍,從進門開始,就連眼角的餘光也沒有給他。是龍的話,隼人會原諒他吧,小武隻能軟弱的這樣想。
一直用來遞食物、戳臉蛋、拍肩膀甚至擁抱的手握成拳頭打在自己身上原來是這樣疼痛的感覺,龍有點想笑,自己這輩子居然還有和隼人打架的機會。這一拳打得真重,完全不留情麵,看起來,隼人的憤怒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要高,是不是剛才的那句“太愚蠢”火上澆油了呢?看來不好好打一架的話,隼人的怒氣是很難消退的了。龍開始還擊。
拳腳相加幾乎是另一種意義的肌膚相親,龍撞在隼人的懷裏,在恍惚中,嗅到隼人身上陽光的氣息,然後被打倒在地。龍躺著,地麵的冰冷透過校服,刺過肌膚,一直滲到骨裏。
隼人被幾個人拉住,看著龍躺在那裏,破損的嘴角,淤青的臉,無動於衷的絕望姿態。
隼人的眼神冷漠到陌生,龍拚命的阻止著某種液體想要流出身體的欲望。這樣的碎裂之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還能拚接出原來平整光滑的樣子嗎?
他爬起來,咬著牙說:“你不覺得這樣也很幼稚嗎?”成功地再一次撩撥起隼人本來就沒有平息的怒火。
隼人的拳頭重重地擊打在肋骨上,撕裂的痛,龍卻笑了起來,果然,隻有身體上的劇痛才能緩解那種連心跳都覺得無力的痛楚,人會在極端痛苦的時候選擇自殘大概就是這個道理。隼人,我可能要失約了呢,在再次倒地前,龍模糊的這樣想。
7
龍閉著眼斜倚在床上,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龍的母親拿來棉簽想為龍清洗傷口,剛一靠近,龍一偏頭,避開了,即使是自己的母親,也不能習慣這樣過於親近的碰觸,大概是小的時候太過疏離,在心底留下了印記。
婦人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和這個孩子之間的關係真的找不回來了嗎?她放下藥箱,起身離開。轉動門把的那一瞬,聽到兒子清冷的聲音:“他去學校了嗎?”停頓了一下,又說:“我是說老爸。”
婦人轉過頭。龍的細長的眉微微蹙著,掩蓋在略微有些長的額發下的眼睛望著不知名的地方,咖啡色的瞳仁深不見底,表層漂浮著的,是某種類似於不安和焦慮的情緒,這讓她有一點點驚訝,似乎有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這孩子在自己麵前露出任何大過於平靜無波的表情,若不是潛藏的東西太濃太多,就是這樣些微的情感也不會浮出水麵吧。想要對他說點什麼,卻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溝通表達。母子倆之間的距離不過2、3米,可龍倚在那裏,豎著透明的牆,清晰可見,呼吸相聞,觸摸卻是絕對無法辦到的事情。
“啊。”最後也隻能這樣點點頭,手一用力,轉動了門把,走出了兒子的世界。
龍垂下眼瞼,事情到底會怎樣終了呢?他默默出神,直到門再一次被打開。
龍的父親被龍抬起頭來的時候那一瞬眼睛裏焦灼的光芒燙了一下。
兩個人倔強地對視,誰都寸步不讓,不肯先開口。龍倔強的樣子和自己還真是相象啊,做父親的心裏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