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比如等待夏涼後言的這段寂靜裏,用力去想美好的,總歸比去想象更壞的結果,來得更讓人開心,是不是?如果這個夜裏注定有夢,她寧願主動造一個美夢,來替代噩夢。

“夏涼你說吧,什麼都已沒關係。”淨璃主動開啟這個夢。

夏涼仿佛喘熄了下,“顧淨璃就算你聰明,可是你還是笨了。我早告訴過你,我12歲成了孤兒;可是我姐俄該告訴你了,當年死的隻有我媽。那你難道從沒想過,我爸去哪兒了麼?”

淨璃一怔,心仿佛呼啦開啟了一扇窗。

“……我爸跑了。那個生了我的男人,原本就恨我媽,說我媽從沒有一天愛過她。他甚至還懷疑我都不是他親生的,也是你爸的孩子!所以我媽死了的那天,他就跑了。鄉親們還說他是受不了我媽自殺的刺激,可是我卻知道,他八成是不願再養我媽留下的我跟我姐!他認為不是他的孩子,他當然不管!”

“可是後來,我又看見他了。我在軍區文工團跳舞,那個城市離郎溪很遠;他也變樣兒了,可是我還是能認得出他。就憑這一點,我也知道我肯定是他的種,抹都抹不掉的!我在大街上追上去,扯住他,他不想認,卻怕了我身上的軍裝,怕我鬧出事來,隻好認了。”

“我跟他去吃飯,他那天喝了好多的酒……”夏涼仿佛沉溺進舊日的記憶,大口大口喘氣,“然後他喝醉了。他跟我哭,說即便跑了卻還是逃不過記憶,說每天晚上一睡著就看見我媽從翠煙湖裏浮出來的那個樣兒。渾身都泡腫了,慘白慘白的……”

淨璃也黯然。

夏涼用力抽了抽鼻子,終於說,“然後他說,他這一輩子已經毀了。毀了他這一輩子,也毀了我媽的人,是顧林河!他說他再不要這麼活著了,不要夜夜被我媽死了的樣子纏著,他要去殺了顧林河!”

淨璃手一顫,電話險些從手上滑掉。

夏涼繼續講,“我聽了就好害怕,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我爸——也就是夏誌木。我知道後來夏誌木來找了我爸,我不知道他們之間談過什麼。然後……”夏涼的呼吸越發急促,“然後沒過幾年,我就聽說你爸死了。而我,而我也再也沒見過我爸!”

淨璃怔在夜色中良久。心中百轉千回,仿佛有許多亂緒終於迎刃而解。

夏涼也喘熄了許久,才終於恢複了清涼的嗓音,“我也不知道告訴你這些幹什麼,甚至不知道我說這些究竟能告訴你什麼。不過不管怎麼樣,除夕了,都說除舊迎新,我也不想再把這事兒壓在心裏了。既然我哥都能最終放你一馬,我就也給我哥錦上添花好了。”

“不管夏誌木究竟有沒有跟我爸串通過要對你爸做什麼事,顧淨璃我卻要讓你知道,我哥始終好好地留著你爸的許多遺物。比如首映式上他放給你看的視頻,比如你爸的電話卡,比如當年他跟你爸下棋時候的棋盤和棋子……你總歸該明白,這件事與我哥無關。沒有哪個心虛的人會這樣好好收著這些遺物,不然會讓自己噩夢的。”

淨璃默默點頭。她懂,夏天總歸與夏誌木是不同的。也許人生中總會遇到一兩個低溫陰雨的夏天,但是幸好,夏天就是夏天,總能回到豔陽天。

她更懂,夏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