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你總是心事重重,這好好的又要將那個玫瑰花圃給鏟平了,究竟是為了什麼呀?”
“也沒什麼,那些玫瑰開敗了,我也看膩了。說穿了,就是在宮裏呆著太悶,不知道怎麼折騰好。”顧錦年啟唇笑道:“你是不知道,做姑娘的時候,我可是管理著顧家所有的生意呢,成天往外跑,每日都忙活得可歡了。這一進宮來吧,倒成了關在籠子裏的鳥,除了吃就是睡,無聊的緊。”
香茗心知這不過是皇後敷衍的話,但再不好多問,便陪著她又說了會兒話,講了幾個笑話,也算逗得她開心些。兩人就這樣在窗下閑話到傳晚膳,俱是不知她們今日午後的所有對話都被人一字不落的聽了去,且在晚膳時傳進了皇帝的耳中。
皇帝的飲食一向非常簡單,通常晚膳隻有四個菜,兩葷兩素。神寂砸吧著嘴,有些厭棄地瞟了兩眼桌上的菜式,覺得實在不對自己的胃口。姬修遠翻了一下眼皮,“沒人要請你落座吃飯,說完了你該說的趕緊走人。”
神寂撇嘴,“皇上還是先吃飽了再聽吧。否則恐怕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姬修遠放下筷子,雙掌連擊三下,常寧在外麵應聲,待他推開門帶著眾太監進來之時,就隻見皇帝一人端坐在桌邊。將菜肴撤下,伺候著皇帝漱口、淨手,將熱茶奉上後,常寧又帶著眾太監退了下去,掩上了內外三道門。
神寂的聲音由皇帝頭頂上方飄下,“皇上怎麼越來越禁不住事了?”白衣飄飛,神寂輕輕飄落在皇帝麵前,閉起一隻眼睛,用單眼瞄著他,“隻聽我這樣一說就食不下咽了?”
姬修遠麵無表情,“說你該說的。”
神寂晃了晃腦袋,“顧家的所有生意都是皇後在經營。”說完他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抱肩看著皇帝。
姬修遠沉默片刻,問:“是曾經還是一直?”
“皇後每月都會回娘家兩日,國丈每月都會在月初和月末之時進宮麵見皇後。以皇上的聰明才智判斷,這代表了曾經還是一直?”
姬修遠垂眸盯著麵前的彩繪蓋碗,“繼續暗中盯著她,每日她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朕要你事無巨細地記錄、稟奏。”
神寂用食指摸著鼻梁,歪嘴笑著,“包括晚上?”
姬修遠抬眼嗤笑道:“朕怕你太辛苦,所以與你輪值倒班,你值日班,朕上晚班。”
神寂觀他麵色不善,一旋身溜之大吉。姬修遠再次垂眸,這一次,他的眼睛卻是許久都未再抬起。
兩個月以後,鳳棲宮中的所有人都已習慣了皇帝夜夜在鳳棲宮就寢。
三個月以後,整個皇宮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夜夜在鳳棲宮就寢是一種習慣。
二更三刻,顧錦年輕輕起身,下床來到軟榻前,輕聲問:“皇上怎麼還不睡?”
姬修遠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平緩。
顧錦年抿唇一笑,俯身替他細細掖好被角,又將大銅炭火爐向塌邊移近了些。轉身檢查了一下矮幾上用小碳爐溫著的那壺茶仍舊溫熱後,她才又回到床上。待皇後重新放下床上的層層幔帳之後,姬修遠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瞪著上空高挑的房頂和頂上的雕梁畫棟怔怔出神。
數月的夜夜相伴,雖不曾同塌而眠,但是有別於旁人的那種異樣感覺還是漸漸在皇帝的心中衍生了出來,且愈來愈強烈,以至於他不得不時時處處地提醒著自己,用內心中的理智不斷地與這種異樣感覺較力,較力的結果便是如此刻這般,精疲力竭又茫然無措。
轉過來的一整日,姬修遠都在這樣的困惑與糾結中度過。他刻意沒有去鳳棲宮用晚膳,實際上,近一個月以來,每日與皇後一起用膳也已漸成習慣。正自出神,外麵卻傳來常寧那讓人無法忽視掉的尖細嗓音,“皇後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