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磊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林澄正跟同事在酒店的餐廳吃午飯,雖然飛機晚點,但還好,客戶財大氣粗,非要做東給訂酒店,並且還是當地最好的五星級酒店,就算你下午5點想吃午飯,酒店服務員也不會說個不字。她們去的是酒店自助西餐廳,398一位,在平時如果敢這樣吃,崔哥能把喬治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他們經常出差,但差補有限,吃個20元的盒飯就已經是最高待遇,但客戶財大氣粗,主動說承擔一切費用,所以她們也沒必要一個個違心的給對方節省。
林澄看了眼來電,很是驚愕,因為易磊很少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按照時差來算,現在應該是美國的午夜。
林澄摁了接通鍵,電話那邊顯得寂靜異常。林澄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喂!易磊,是你嗎?”
許久才傳來低沉的男音,隔著一個太平洋的距離,聲音顯得遙遠而空洞,一時竟仿佛交叉時空的錯覺。
“林澄,對不起。”
……
“我不準備回去了,對不起。”
……
林澄一直未說話,對麵亦是靜默。
仿佛過去很久,“忘了我吧。”那邊說。
不待林澄回答,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林澄麵色如常的對著電話,雖然那邊已經傳來了滴聲,但她想,總要給自己一個收尾,於是她微笑著說,“嗯,好的,我明白了。”
放下電話,突然就吃不下去了,跟同事告別,看看餐盤裏那煎的能看見血絲的牛排,覺得真是浪費,端起杯子將裏麵的紅酒一飲而盡,轉頭的那一瞬間,淚珠就忍不住掉了出來。
她想她不會是醉了吧,怎麼就有些暈暈乎,摸出房卡,轉了幾圈才找到自己的房間。將窗簾拉到最大,然後看著外麵的街景就一時失了神。
飛了兩個小時來到這個天空是灰色的,呼吸都是煤粉味道的城市,然後接到了這樣一個電話,林澄想,這是今年最糟糕的事情了吧。什麼也不想了,也累的沒辦法再想,從她進入事務所開始,她就仿佛一個陀螺,被人不停的用小鞭子抽著,停都停不下來,上個活兒剛完,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喬治銷假重新叫回來,直接飛到這裏。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她早已習慣,有時候反而慶幸,正因為忙到喘不過氣的地步,所以衝淡了和易磊分別三年來的思念。她將那些相思都轉化成工作的動力,以至於喬治總是打趣她是個機器人。可誰願意做個不知勞苦的機器人,那還不是被生活逼的無奈之舉。
她想,不出意外明年工資能漲一個可觀的數字,也算熬出來了。
她想,今年效益不錯,年底應該能拿一筆可觀的年終獎,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就是去美國溜達一圈。
她想,她可以在某一天,在易磊想不到的某一天,突然打電話告訴他,我就在你身後。
可她又想,終歸還是晚了,太晚了。
易磊剛去美國的時候,他們幾乎是每天必要視頻一次,說不完的趣事,道不盡的相思,最後誰也不舍得先掛。再然後漸漸變成一周一次通話,情侶的交流變成敷衍,因為怕冷場而不停的找話說,多半時候他們還會爭吵,情侶之間的爭吵多半是莫名其妙,無理取鬧,但他們忘記了他們之間的實際距離太過遙遠,所以爭吵過後,他們不會有及時溝通的機會,隔閡便愈加的厲害。接著變成一個月他們也難得說上一句話,有時候視頻那邊易磊明顯有話要傾訴的樣子,而她這邊卻還在現場沒有下班,最多的對話是,“不行,我這還沒完,易磊,你吃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