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赫連鬱沒說話,他正新奇地打量樂道。

樂道穿了一身胡人的衣服,圓領的內袍,交領的長襖,和其他胡人一樣,一邊的袖子沒有穿上,而是掛在腰間,束腰是比手掌還寬的織錦,他沒有編起胡人的小辮,不過頭上戴著用彩色硬羽裝飾的圓帽。這些衣物,無一不是胡人們喜歡的那種鮮豔顏色。

大安的皇帝陛下喜歡黑色,藏青色也不錯,紅色很有氣勢,至於其他的,很少在他的衣著裏出現過。

不得不說,胡人的衣服好像格外凸顯這個男人的高大魁梧,他走到赫連鬱身邊,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在瞥到他的時候就已經讓開道路,讓赫連鬱可以毫不費力地擠過去。

至於赫連鬱這個真正的青陸人,反而依舊是中陸打扮,他穿著毫不起眼衣料普通的舊衣服,戴著鬥笠紗帽。

青陸沒幾個人能認出大安的皇帝,至於赫連鬱……他長著一張和自己的雙生妹妹相似的臉,別的地方不說,雲屏人不會因為女可汗死去五年,就忘記她是什麼樣子。

一個從眼前飄過的標誌將大巫從思考的漩渦扯出來。

薄紗後,赫連鬱修長的眉擰在一起。

那是一個太陽的圖案。

和此刻大巫額頭上的太陽金章類似,又有著不同。同樣是一對同心圓,向八個方向伸出火焰般的利刃,太陽金章在最外麵又圈了一個圓圈,此刻出現在赫連鬱眼前的圖案,則是在同心圓裏麵,畫了一隻跳舞的鳥。

這個圖案被紋在一個美貌女子的胸口,金色的,在白得像牛奶的胸.脯上映著陽光,隨著胸.脯的晃動閃閃發亮。

樂道:“……你在看什麼?”

赫連鬱:“呃……”

大巫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他慶幸樂道看不到薄紗後他的表情。

移開視線的赫連鬱發現,把圖案紋在身上的不止剛才那個貌美女子一個,她周圍簇擁著七八個同樣打扮的年輕少女,她們年輕窈窕,穿著珊瑚色的絲綢長袍,細繩在腰間猛地收緊,顯出裏麵這具禸體曼妙的輪廓。她們毫不在意地揮動光裸的手臂,娉娉婷婷行走時裙裳翻飛,故意露出不著寸屢的小腿,大腿。

風吹過她們,帶走鮮花的芬芳。

無數人簇擁著她們,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圍在她們身邊就像綠葉圍繞著花朵。而這些女子與其說是在走路,不如說是在跳舞,她們前進緩慢,一邊搖擺腰肢,一邊伸展水蛇般柔軟的手臂,並且毫不在意別人的觸碰。她們的手上拿著白銀打造的鏡子,每當手臂舞動,陽光就會被鏡麵反射到圍觀者的眼睛裏去。

跟隨著這些女子的還有雜耍人和樂師,在歌聲裏,他們撒下在冬日絕不可能出現的鮮花,伴隨金子和銀子打製的葉片——比少女的一個指節更小,但對於平民來說,是一筆讓人驚喜的意外之財。

“胡人最近有什麼節日嗎?”樂道問。

“再過幾天就是冬祭了。”赫連鬱說。

然而冬祭上並不會出現這種舞女,大巫頓了頓,又問:“說起來這個圖案……”

“拜日教。”樂道回答。

這回赫連鬱沉默地久了一些,“你知道這個教?”

“主要是傳聞裏和你妹妹有關係,所以注意了一些這些人的消息。”樂道說。

赫連鬱的語氣變得有些危險了,“從未告訴我?”♀思♀兔♀網♀

大巫等了片刻,沒有等到皇帝的回答,他眼角抽搐,不知該如何說這個慣犯,在他邁步把這人拋在身後之前,樂道終於開口:“如果你想知道,路上我可以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