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太陽重新從海水中爬起,赫連鬱指尖輕彈匕首的刀刃,伴著清脆的響聲,光芒聚攏,拉長,越來越亮,越來越長,隻是刹那,就化作了一把刀刃兩丈長的光刃。
最正宗的草原刀術,在暴民們的眼球上留下綺麗的光影。
等他們再睜開眼時,半魔化作飛灰消失,赫連鬱則在下落。落地時他很明顯地一個搖晃,似乎雙腿不足以支撐身體站立,珠蘭就在這個時候跑來,在試圖抓住赫連鬱手卻被風靈隔開後,隻能焦急地催促大巫趕快和她一起離開。
趁著眾人尚未反應過來,赫連鬱跟著珠蘭跑進了密道。
雲屏城下的密道不隻是哪一任青陸可汗開始修建,後來每一代可汗都會給密道添磚獻瓦,因為有巫術的支持,不用擔心坍塌,設計者和挖掘者可以說是肆無忌憚的,赫連鬱年幼時和那仁一起下來玩躲迷藏,結果是兩個小孩一起迷路在其中,木仁可汗派遣三百勇士,找了兩天兩夜才將他們找回來,隻有雲屏城的老人們,才敢說自己對密道比較熟悉。
侍女也對密道比較熟悉,她麵對岔道抉擇時沒有一絲猶豫,赫連鬱跟在她身後,目光打量著這個少女,密道中回響著他粗重而急促的喘氣聲,聽上去就像破損的風箱在發出呻.吟。風靈擔憂地追隨著他,想要將自己的力量憑借出,但是密道比二龍山上的隧道更加狹窄,根本不允許風靈施展開。
“暴民們追上來了!”珠蘭問,“殿下!您還有辦法把他們甩遠嗎?!”
赫連鬱搖頭,低聲解釋他隻剩下一塊骨頭了。
珠蘭隻能又帶著赫連鬱拐過幾個岔道,如影隨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狂奔的人也開始慢慢緩下腳步。
赫連鬱感覺到地勢在拔高,這應該是個上坡。
上坡的末端,是沒有出口的牆壁。
珠蘭停下了腳步。
赫連鬱也停下,大巫甚至沒有等珠蘭出聲,就自覺尋了塊凸起的岩石坐下,繼續喘氣。
黑暗裏沒有一絲光線,衣料摩攃的窸窸窣窣聲中,她聽到大安國師喊她的名字。
“珠蘭?”
聲音細若遊絲,珠蘭能聽出聲音主人的虛弱,這個結果簡直能讓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了,侍女控製住不讓自己大笑起來,正要按照計劃繼續表演,聽到赫連鬱好似明白了什麼一樣地問:“所以,這是一個陷阱?”
大巫的聲音比起前一句,更虛弱了,就像下一刻就要斷氣一樣。
他要死了,珠蘭想,這個人要死了。
激動讓侍女麵上升起紅潮,她眼睛閃亮,雙頰的顏色好似玫瑰,起伏的胸口上滿是汗珠,隨著曲線滑落,她看上去……她看上去就像見到心上人而激動的春閨少女。
她的聲音也是虛幻而甜蜜的,輕柔緩慢,好似水的漣漪。
“你要死啦。”
“大概吧,”赫連鬱說,“你做了什麼?”
“太陽金章是我主的聖物!”赫連鬱的問題好像戳到她內心的某個點上,她的聲音立刻高昂起來,“這些年你的力量從強大到虛弱,隻要是靠近皇都城星台的大妖魔都能感覺到!那是從你得到太陽金章開始的,一個黑巫,妄想太陽的力量,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她又開始抽泣,“十年前,我被大哥送到雲屏城的王帳當侍女,年幼的我是多麼惴惴不安啊,直到見到了那仁可汗,她是那麼美麗,那麼強大……還有著被傷害的過往,我那麼努力,隻為了靠近她,但是她——”
珠蘭頓了頓,聲音冷了下來,“——她卻又去靠近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