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太過遙遠,所以這裏的百姓才不知您的仁義,陛下何不通過這件事來彰顯您的仁慈呢?”樂省說。
帳篷裏除了睡得不知世事的烏倫,皆把視線投向這個年輕人。
樂道的目光有些奇怪。
在別人替樂省出聲求情之前,樂道已經開口:“族中學堂的夫子在朕七歲的時候,就不會和朕說這種話了,這麼多年還真是少有人把朕和仁慈聯係在一起。”
樂省叩首,“陛下結束了戰亂,讓流離失所的百姓有家可歸,就算在大安開國之前,您的軍隊也一向以軍紀嚴明而聞名,從不將刀劍伸向百姓,誰能說陛下不仁慈呢?”
樂道的語氣越發柔和了,但是帳篷裏的人各個噤若寒蟬,因為柔和的語氣反而是皇帝發怒的前奏,“也就是說,這個老家夥想殺朕,朕卻不能殺了他?”
哪怕是樂省,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該說話了。
帳篷裏安靜無比,所有人連呼吸都控製著音量,烏倫的打呼聲突然變得特別鮮明。
跪在下麵的赤西顫了顫,似乎想要掙脫繩索。
在事情沿著更加不好的方向狂奔而去之前,赫連鬱抬起頭,道:“不殺也沒問題。”
除了皇帝和國師之外的所有人都猛地把胸口憋著的氣吐出,不是因為放鬆,而是被陡然放出沉重壓力的皇帝給嚇的,特別是樂省,因為這壓力有三分之二衝著他。壯著膽子說出諫言的樂省本來才清醒不久,屁股上那塊肉還在疼呢,此刻被樂道的威勢一壓,看起來簡直要再次暈過去。
“但是,如果不做懲罰,則會讓人看輕陛下和朝廷,”赫連鬱再次開口,“殿下,你既然說出這樣的話,對懲罰應當胸有成竹了才是。”
“切斷他的手筋腳筋,讓他餘生應當隻在床上度過,派遣奴仆給他最基礎的照顧,他會活下來,”樂省說道這裏時,大家都覺得樂道會把刀鞘砸過去,好讓自己唯一侄子的腦袋變正常一些,但樂省接下來的話讓其餘人大吃一驚,“我們要讓這個人看看,青陸是如何和中陸融為一體,青陸的百姓又是如何心悅誠服地跪拜在陛下的腳下。”
年輕人聲音不大,但是很清晰,哪怕聽到要被斬首,也並未作出什麼反抗的赤西第一次掙紮了起來。
而樂道挑著眉看樂省。
“另外此事尚有疑點,”樂省深吸一口氣,道,“赤西並未參與祭典,在昨日傍晚之前,他尚無法將陛下和大安皇帝聯係在一起,是何人告訴他陛下便是大安皇帝的呢?此事並非心血來潮,更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後推動,臣認為,追查背後的人才是當務之急。”
幾乎所有人都為樂省捏了一把汗,而樂省偷偷抬起頭,他不敢看自己的叔叔,而是瞄了一眼赫連鬱。
國師在微笑。
樂省立刻鬆了一口氣。
“既然已經給出了辦法,那就按照殿下的話來做吧。”樂道說。
這些人可以說是一窩蜂般慌亂地退下,樂省被婁鳴扯了出去,片刻後帳篷裏除了皇帝和國師,就隻剩下依然沒醒的烏倫了。赫連鬱抬起頭,果不其然發現,樂道臉上並非他人所想的慍怒,而是有些喟歎。
“我們的確有些老了,”皇帝若有所思,“赫連,你覺得,等回皇都城,我是不是該給這小子加封親王爵了?”
“直接冊封太子也並無問題。”
“這小子還嫩著呢,”皇帝說,“什麼幕後有推手,他以為他那十七個下屬現在在追查什麼?”
雲屏城南,瓊水北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