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一場災難,對赫連鬱來說。

發呆的他不知道星台的主人帶著她的弟子來到門殿。

“你的小師弟在角落裏幹什麼呢?”國師風胥大巫問自己的大弟子。

“在發脾氣吧。”年紀約摸十七八歲,年少的雪滿坡如此回答他的老師。

“還是孩子啊。”眼角長滿溫柔的皺紋的蒼老女子莞爾,不過她很快也發現赫連鬱身周空無一人的境地,又問:“那麼,阿鬱在星台,還是沒有朋友嗎?”

這回雪滿坡不由遲疑的片刻,他對這個被皇帝塞給他老師當弟子的草原王子既無好感也無惡感,也曾耳聞那些公卿家送到星台當學徒的孩子常常因為這位小師弟性格安靜而欺辱他,但這種事是不好在星台主人麵前說的,於是他斟酌了一下,道:“大概是性子太孤僻了吧。”

風胥大巫歎息了一聲。

她沒有想到自己大弟子格外七拐八折的心路曆程,隻覺得背井離鄉一個人在星台求學,她的小弟子可能壓力太大了,這種情況多交朋友才是正道。於是她走過去,摸了摸赫連鬱發型特別整齊的頭。

“阿鬱。”

赫連鬱迅速回過神,轉身向她行禮,“老師。”

“今日休沐,你可要和同窗一起出門踏青?”風胥溫和地問。

踏青?那是啥?麵容稚嫩的赫連鬱看著他的老師想。

在他說出煞風景的話之前,已經有其他的小巫聚過來,對於小巫們而言,見到國師並非容易的事情,因此得到風胥愛撫的赫連鬱被羨慕嫉妒的眼神圍觀了,更有聽到風胥話的小巫擠出來,表示他們正是要去踏青,並開口邀請鬱殿下一起。

在風胥慈祥的眼神下,赫連鬱覺得,他要是敢說出拒絕的話,可能會被這數十個小巫撕成碎片。

日出時刻已到,星台大門打開,看著自己的小弟子和其他小巫一起手拉手走出去的風胥大巫十分欣慰,站在風胥身邊,溫柔微笑從頭到腳不變的雪滿坡倒是有些擔憂,但是他想,這件事到底是他的老師促成,那些小巫們應當知道控製自己的行為。

事實證明,雪滿坡徹底地高估他們了。

那群小巫甚至沒有忍到出城。

小巫們先是在禁宮南門,同另外一些同伴彙合,他們的同伴是同樣放假的宗室以及公卿家子弟,或者說幾位皇子和他們的伴讀們,這個時候,小巫們早就拋下赫連鬱的手,他的身邊重新恢複空無一人的境地,也再次變得非常顯眼。

幾個皇子都注意到了他。

他們先是看著赫連鬱身上雪白的長衫,疑惑自己怎麼很少見過這個新來的小巫——所謂新來是針對這個小團體,自古巫便以各種手段參與宮廷和朝政,大部分在星台學習的小巫又是公卿家出身,許多小巫們很早就選擇自己效忠的主君,皇子們也會用各種手段拉攏立場不定的巫者,出現在這裏的小巫們,可以說已經投靠某位皇子——然後他們才注意到新人相比中陸人迥異的樣貌,以及那一雙如春潭的眼眸。

有人竊竊私語。

“莫非是那位頂替自己妹妹……被陛下賜名鬱的青陸王子。”

不久前貌似親密拉著赫連鬱手的小巫輕蔑瞥了形單影隻的赫連鬱,“國師大人寵愛的小弟子,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