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心裏正不舒坦,哪有好聲氣兒,一叉腰白了她一眼:“不做吃食,老娘來這兒睡覺不成。”
曉青倒不以為意,見她一臉為難,仍小聲道:“曉青雖沒什麼本事,倒有些粗淺的見識,若大娘有什麼為難,跟曉青說說,或許能個大娘出個主意。”
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柳大娘,雖說這丫頭之前沒少給自己穿小鞋,可如今不一樣了,自己記的,她第一天發落來的時候,除了哭就是哭,最後還想不開上吊了,可自從上吊救回來之後,就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一改之前的刁蠻,變得頗為懂事,倒讓自己漸漸忘了過去那些事。
而且,她說的是,雖說如今倒黴了,這丫頭畢竟在蘭院裏伺候過,自然有些見識的,或許真能幫自己。
想到此便試著道:“既你問了,告訴你也無妨,大老爺跟前的月姑娘,剛叫人傳話兒來說想吃糯米豆沙餡兒的點心,讓我做了送過去,咱們這兒你也知道,說到底做的都是粗食,這樣精細的點心,我哪裏做的來,我要有這樣的本事,也不再這兒窩著了,可要說不會,真得罪了這位,這位往大老爺跟前吹吹風,隻怕我這差事都得丟了,家裏孩子多,指望我這差事活著呢,要是丟了差事可怎麼好啊。”
說著長長歎了口氣,看向曉青:“莫非你有法子”
見曉青輕輕點了點頭,本來不含希望的柳大娘,頓時高興了起來,卻仍有些懷疑:“你真有法子?難道你會做點心。”
曉青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被府裏人孤立的日子實在難過,即便柳大娘是個心善之人,以過去自己做的那些事兒,也不過是施舍自己一塊幹饅頭罷了,不會有什麼實質的轉變。
不如今天就利用這個機會,從柳大娘開始,扭轉自己的處境,想到此,點點頭:“若有糯米跟豆沙餡兒,倒是可以做白玉卷。”
白玉卷柳大娘呢喃了一遍,心說,名兒都這麼好聽,說不定真能讓那位滿意,忙不迭的道:“有,有,咱們這兒雖說沒什麼好東西,糯米跟豆沙餡還能找出一些來。”說著,仍有些不確定:“你當真會做”
雖說有糯米跟豆沙餡兒,卻是她特意存的,想過些日子蒸些豆沙餡兒糯米糕,讓自己男人送給上頭的管事,給他換個好些的差事,總守著個糞池子,成天身上臭烘烘的不說,連點兒油水都見不著,有什麼出息。
瞧人老王頭那個差事多好,守著園子裏那片荷花池子,也就前半年忙活些,等一入冬就歇了,天天在炕頭坐著拿月錢,蓮蓬,白藕,荷葉這樣的時鮮,家裏就沒斷。
如今年紀大了,下不得水,這差事眼瞅就空出來了,若是自家男人能謀了來,豈不是造化,有這個想頭才攢下了些糯米跟紅豆餡。
雖說如今不得不拿出來,卻也怕給這丫頭白白糟蹋了,這丫頭雖在蘭院待過,有些見識,可看過跟做卻是兩碼子事兒,自己能不擔心嗎。
曉青卻笑了笑:“大娘放心,斷不會糟蹋東西的。”
作為一個合格的廚師,第一需要戒的就是浪費,每一樣食材都是上天賦予的珍寶,應該得到應有的珍惜,尤其一個廚師的珍惜。
曉青挽了袖子,打水仔細淨手,柳大娘本來還頗為猶豫,卻不知為什麼,看到曉青此時的神情,就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竟然從心裏相信,這丫頭會做,並且能做的很好。
柳大娘雖說管著這上不得台麵的外廚房,大廚房那位重金請來的大廚,做菜的情形,也是見過一兩次的,那真是了不得大,場就不一樣。
不過,剛有那麼一瞬,從這丫頭身上,仿佛感覺到了跟那位一樣的氣場,哪怕隻是一樣小小的點心,也讓人覺得鄭重無比。
心裏信了曉青,除了糯米還翻箱倒櫃的找出了栗子粉,知道做精細點心必少不得牛乳,又舍了老臉去尋大廚房裏打雜的老姐們兒,要了些來。
材料預備全了,曉青便動起手來,糯米粉,栗子粉混在一起,加水,牛乳調和,拌勻,墊著細紗布入蒸籠裏蒸熟,取出放於案板之上,加糖搓至純滑,擀薄成長方形,鋪上紅豆沙餡兒,仔細卷起,要做到均勻緊實,這樣方不會流出來,切成小卷,就算成了。
曉青又叫柳大娘尋了一個好看些的盤子,裝了起來,剛做好就聽外頭一個小丫頭的聲兒:“柳大娘,我們月姑娘要的點心可做得了,姑娘還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