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來尋大管事,可是不巧,大管事有個要緊的應酬,這會兒不再這兒呢……”
也是該著出事,安誌這話還沒落下,樓上雅間的門忽然開了,大老爺從裏頭走了出來,目光掃過曉青愣了愣,正要說話,從後頭又出來一個人,眉眼間跟安子和頗有些相似,拍了拍大老爺:“子和,你怎麼出來了?”
安誌頓時腦袋嗡一下,心說,壞嘍。
曉青愕然半晌兒,仿佛明白了什麼,卻仍遲疑的喊了一聲:“安子和,大管事。”
見那自己一直以為是大老爺的人看向自己,曉青真想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才是安子和,而那個自己一直以為的安子和,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
而且,他也出來了,看見曉青,顯然一愣,曉青看著他笑了笑,轉身就跑出了安記,根本無視後頭叫她站住的聲音……
曉青一股氣跑了出來,根本不辨東西南北,更不知道要去哪兒,就一個念頭看見那個男人,不能留在哪兒,不想看見那個男人。
直到天色漸黑了下來,身邊來往的人越來越少,感覺落在身上的水,才發現下雨了,雨不大卻極為密實,不一會兒就打濕了身上的衣裳,夜風一過,寒氣透骨。
曉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站住腳,左右看了看,忽然苦笑了一聲,天下雖大,自己卻不知該去何處,她現在不是現代獨立自主的安記私房菜傳人,雖然也是曉青,卻連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地位卑微還不如街上的販夫走卒,至少他們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而自己身上打著安府的印記,隻要不讓自己贖身,一輩子都是安府的下人。
而安子和,不,他不是安子和,他是安嘉慕,安府的大老爺,如今想想,自己竟如此愚蠢,把他當成了安子和,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丁守財那天應的好好讓自己贖身,轉眼就起了變故,自己還以為是安子和故意為難自己,殊不知就是大老爺。
他是安府的主子,冀州府的土皇帝,就連冀州知府對他也禮遇非常,他手眼通天,可以護住師傅,還跟逍遙郡王有交情。
光府裏的姨娘就有四房,還有兩個通房丫頭,外頭青樓裏還不知有多少相好的粉頭,這還隻是在冀州府,外頭估計更是數都不清。
這個男人從來就不缺女人,也不用費心思去哄女人,隻要他是安府的大老爺,就會有無數女人使盡手段想爬他的床,而他對這一切也早已習以為常。
如今想來,他第一次見自己的時候,根本沒認出自己是誰,曉青一直都認為,男女之間的親密,隻有心靈契合,彼此喜歡才會發生,可安嘉慕除了發泄,甚至記不住身下女人的樣子,反而因為自己跟他那些女人不同而勾起了興趣。
後來知道自己就是曾經爬他床的丫頭,才那般輕視,卻又不舍得放棄逗弄自己的趣味,或許,他那時覺得自己是裝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勾引他的手段,後來他發現自己真的避開他,才那樣惱羞成怒。
如今細想起來根本破綻百出,腦子裏忽然劃過蘇夫人過壽那次,自己進去雅間的時候,跟蘇通判寒暄的是他,身份已相當清楚,自己竟傻的以為旁邊是大老爺,以為他是大管事安子和。
而城東的安誌,別院的安遠,恐怕都知道他是誰兒,每次自己去城東找他,才總會恰巧不再,而安誌熱心的幫自己去找人。根本不是熱心,是知道真相。
還有柱子,在青竹巷的那天,怪不得那麼害怕,是因為認出他就是大老爺。也因為知道他是大老爺,安遠才會個自己安排了那麼個小院,離下人居住遠,夜裏才不會有人過來,而大老爺作為主人,自然可以隨意出入,自己才總會碰上他。
那些荷塘的巧合,那些夜裏的相遇,如今想來,根本都是設計好的,恐怕自己的一行一動,每天幹什麼,吃什麼,他都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自己知道安子和娶親,來城東質問他,恐怕仍然被他蒙在骨子了,然後,自己會在他一日一日的算計中,徹底淪陷,讓他得逞,然後成為他府裏的一房姨娘,或許還當不了姨娘,跟月桂紅棉一樣,隻是他的通房丫頭。
這一輩子都會在安府內宅中過著,那種為了一個男人勾心鬥角的生活,如今一想到自己險些淪落到如此境地,曉青忍不住渾身發冷,比打在身上的秋雨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