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來說,已經非常了得了。
就連馮繼這個東家都驚呆了,不明白自己館子裏一個打雜的小夥計,怎麼就有這般手藝。
成菜曉青仍然請孫先生品嚐,孫先生照舊吃了三口,點點頭:“雖不如姑娘做的滋味妙絕,卻也說的過去。”
說著,看向小家夥:“你怎會做這道湯?”
那小子卻低下頭:“這是俺爹教的,是俺爺爺的絕活,隻可惜俺爺爺死的早,俺爹沒學得爺爺的本事,就連這道俺爺爺的絕活兒都沒學成,傳給俺的時候,俺也隻能做成這樣了。”
孫先生一愣:“你可是姓崔?”
小家夥點點頭:“老先生怎麼知道的?”
在場的人此時也都明白了,這個半截鑽出來攪局的小子,就是孫先生說的,當年那位在禦宴上烹製這道湯的禦廚崔小順,怪不得這小子叫順子呢,估摸是他娘指著他爺爺叫的,是希望他能繼承爺爺的手藝,不禁歎息造化弄人,一代禦廚的孫子,竟然流落到彙泉閣當打雜的夥計。
曉青道:“你想讓姐姐答應你什麼?”
順子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順子想姐姐答應收順子當徒弟,俺打小就想跟爺爺一樣,當個廚子,俺娘就說想跟爺爺一樣,就得拜個比爺爺還要厲害的師傅才行,姐姐是俺見過最厲害的廚子了,您收俺當徒弟吧。”
見曉青沒點頭,不禁有些著急:“姐姐剛可都答應了,不能因為俺小就反悔。”
狗子一叉腰:“嘿,還來個跟俺搶師傅的,我說你,你就是要拜師傅,也在我之下知不知道?”
順子倒也機靈,忙喊了一聲:“師兄。”周圍幾個人都撐不住笑了出來。
曉青卻為難的看向馮繼,這南北的廚子剛好了一些,她可不想因為收個徒弟,又做下仇,雖說這小子沒正經拜師傅,卻是彙泉閣的夥計,若自己收了他卻不妥。
馮繼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忙道:“姑娘剛說的是,都是廚子何分南北,姑娘這份胸襟,在下敬佩非常,也不瞞姑娘,我們齊州的八大館子也實在沒法兒子,才被拉入這場南北之爭中,韓子章排除異己,鼓動齊州的北派廚子跟南派相爭,還私下裏警告我等,不許雇傭南派廚子,雖說富春居賣的是南菜,可我彙泉閣先頭也有兩個南派的廚子,作為東家我們都想雇南派的廚子,就像姑娘說的,北派雖絕活多,卻有不少失傳了,便沒失傳的,也絕少人能做的地道,倒是南菜變化多樣精益求精,頗受食客喜歡,再說南菜廚子也多會做北菜,所以這南北實在不用分的太清楚,便韓子章自己,做的還不都是南菜,倒非逼著我們下頭分個南北,豈不是為難我們,可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還請姑娘原諒我們的苦衷。”
說著,看向順子:“先頭在下不知順子來曆,還當他就是個平常的小夥計,如今方知是禦廚後人,又有如此天賦,若在彙泉閣,便我收他為徒,怕也是耽誤他了,倒不如姑娘收了他,以姑娘的廚藝,順子將來必定成材,也對得住他爺爺的在天之靈路過蜻蜓。”
錢弘也道:“是啊,姑娘就收了順子吧。”說著歎了口氣:“若姑娘能多收幾個徒弟,哪怕能學會姑娘八成手藝,也是我廚行的造化了。”
曉青低頭見小家夥眼巴巴看著自己,滿臉乞求,歎了口氣:“我收你為徒倒是可以,你需記著,做廚子不難,做人卻難,咱們做廚子的,先要學會做人,方對得起祖師爺賜下的這碗飯。”
小家夥滿臉欣喜的磕了三個頭,這徒弟曉青就算收下了。兩位東家跟幾位先生也告辭離去,富春居才算真正清靜下來。
曉青叫高炳義下去準備,估計明兒生意就該上門了,不管怎麼樣今兒這關總算平安過去了,忽覺有些渴,手邊遞過來一盞茶,曉青抬頭衝梅大笑了笑,接過喝了一口,微微有些苦味,仔細看,見裏頭有好幾味是治嗓子的中藥。
梅大指了指她的嗓子,意思是喝了對嗓子好,曉青心裏一暖:“謝謝梅大哥。”
人都走了,中庭也給高炳義快手快腳的帶著人收拾了出來,至於順子,早讓狗子拽走擺師兄的譜去了,剛還熱鬧無比的地方如今倒空寂寂的。
曉青側身坐在廊凳上發呆,半晌兒忽聽梅大嘶啞的聲音:“為什麼當廚子?”
曉青愣了愣,不禁搖頭:“我也沒想過為什麼呢,隻是從生下來就知道自己是要當廚子的,或許,是因為骨子裏流著廚子的血,爺爺說,我周歲抓喜的時候,抓就是炒菜的勺子呢,從記事的時候,就跟在爺爺身邊學廚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