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唇相譏道,"怎麼之前都沒聽你吹過?"
"有人聽的時候我不吹。"
"為什麼不吹給人聽?"
"沒人叫我吹給他聽呀。"
"不吹給人聽,又怎有人知你會吹?"
"嗬嗬,傻子,我為什麼要讓別人知道?"
"......"他搖頭,終笑,"我覺得你這瘋子,越來越特別了。"
我看著他,然後笑:"如果這是讚美,我接受。"
哪個人都無可取代吧。
但這就好比滿目琳琅,個個光輝四溢,於是個個難以出眾。
所以哪個人都特別。這個詞,隻可算是自慰。不美麗的說有氣質,沒氣質的隻好說很特別。
但通常沒人會這麼想。
隻有關注某人,才會覺得他或她特別。隻是心裏作用,可算作自欺欺人的一種。
那麼你說特別,你說越來越,是指一直在關注我嗎。
嗬,關心則亂,還要把握住個度才好。
我們之間,是有底線的。
跨越不得。
你我都一樣。
這,叫做規則。
何況你肩上的,可是比我重得多的家族責任。誰,容得你放任?
喜慶的氣氛還未完全退去,我便受命前往會稽郡視察。而前一日便得孫公公喜報,且告知此行雖似外放,然目的,實為暗中調查會稽侯劉億是否如密報所說意圖謀反。
得旨當日,我欣然領命。
我這北軍中候,雖隻是六百石官,然位低權重,統轄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五校尉,俱是二千石大員,皆掌宿衛兵。中侯掌管京師衛戍,掌監五營,然品級低下,實為防止權力過重影響皇權的緩衝之位。
若是一般高官子弟,隻要位高祿厚即可,那這職位是不願當的。俸祿低,責任重,難服手下大官不說,隨便哪營一旦出事,便會殃及,實在吃力不討好。
但同時,這也是有誌力圖高位的人所鍾愛的。比如我。
北軍掌京師防衛,作用之重要堪比心髒,不論那個皇帝,再昏庸也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而一上任便與五位前輩打交道,若是幹得好,便可一次拉攏五道堅實的後盾支持。何況此為實權所在,不若其餘同級甚或高級的官職,多為閑散掛名,職務輕,甚至隻需動動嘴皮子。那種官職,即使俸祿再高,也是蹲他幾年蹲不穿,慢慢耗著吧。
新人若想平步青雲,沒有比當這北軍中候更好的路途。
做的好做不好,全在皇帝眼皮底下,不需經過各道貪官清官層層過濾。京城人物彙集,走走門路也是最容易。
隻是說得容易做著難。那五營校尉最年輕者也已近四十,經過這三年多,能不再陽奉陰違,藐視我這外戚出身的黃毛小子,真心信服起來,已是不易。
孫公公為我討得這任務,也是給我個好機會樹立威信吧。若是真廢了會稽侯,掃除叛亂,可就不是這幾年管管京師治安所能比的了。
嗬,是我推薦的明樂長公主讓他很滿意,所以再讓我表現表現麼?
謀反這種事情,輕易做不得,也輕易查不得。大動幹戈,不反的被逼反,要反的就早反,己方可能準備不及,陷於被動。最好的辦法,就是暗查明了,充分準備,然後出其不意,迅速擺平。
這暗查,也自是宜早不宜遲。f
下朝時候,與張應四人約好臨行前在望遠樓小聚餞行。而楊敷祖母病重,竟是先行一步回府探視,來不及碰麵。
那便去楊府當麵告知吧。
通報沒一會兒,便被請入內。
楊府自不會如浮陽侯華容侯府般廣闊雕琢,一切簡樸洗練,毫無奢華之氣,和楊家曆來清廉家風相得益彰。
和我府裏倒是很像嗬。
當然,也有很不像的地方。
這楊府上下,所有東西看上去都中規中矩,界限分明,有條不紊,不管是房舍,草木,擺設,家丁侍女的動作甚至表情。
所有人的性子似乎都是嚴謹守成。曾聽楊敷說過,他們府上,無論貴賤,隻要犯了錯,就依家法處置。處置前還要告知清楚犯了哪條,該如何處置。所以楊府上下製令嚴明,該做不該做,該罰不該罰,處置輕重全是一目了然,故犯戒處罰者極少。楊敷自己雖早有別府獨住,但別府裏治下的那一套,還是沿襲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