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他從凳子上直起身子,緩緩欺身上前,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她坐在床榻上不得不仰頭看他的臉,他眼中的神情複雜難辨,盡管眼淚隱忍不出使視線有些許迷蒙,未夏卻還是看清了,也看懂了,那是平淡到帶著恨意的嘲諷與憤怒,真的嘲諷,真的憤怒,以及,真的恨。
憤怒轉為悲傷,他好像一下子變得悲傷起來,開口,嗓音輕忽其輕:“如果我是你,如果是我,我絕不會在乎對我來說無關緊要的東西。”
她呆呆地僵住,想反駁的,想對他說朋友不是無關緊要的人,在那樣的目光下,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半躬著身,俯身看這她臉上病態的白皙,眼中泛起的朦薄水霧,嘴角扯起一個自嘲的弧度,喉中眸中盡是苦澀,出口仍是質問:“兩世了,還重要嗎?你再回答一次!”
然後不等她回答,又苦苦的笑:“你總是如此……乖娃娃,軟心眼,貪心,什麼都想要得到,又誰也不想傷害,到最後卻誰都被你傷害……輕易應承,輕易反悔,再輕易說對不起,即便是動了心、談個戀愛,也害怕主動,我別有用心誤導你讓你以為任禹不喜歡你這一型的,你就真的相信,倍受打擊地轉而接受那個追你的研究生學長,如果換個人,如果那是別人,我如果想爭,未必會輸,你知道嗎,我唯一輸在……唯一輸在他是任禹,他對我無意,”他握住她的肩膀的雙手指指用力,眼神清晰,他強硬地壓迫著她仰起臉直視他的眼睛,說出來的話卻無力又不甘,他用秦一晗從未有過的軟弱的聲音,緩緩地說,極慢極輕:“我曾覺得老天不公平,完全沒有天理,為什麼他會喜歡你,一心一意地喜歡那麼溫吞無用的你,後來我看著你們順利在一起,那麼快樂洋溢,幸福到讓所有人眼紅,我看著他愛你寵你的樣子,更加覺得沒有天理,我以為他遲早會看清你厭煩你,沒想到便是你的缺點,他也甘之如飴的像瞎子一樣看不見,細細對我說,緣分天注定,你和他才是有緣的那一對,我不相信,也不承認,甚至壞心地在知道你得病的時候,跟別人一樣隱隱賭他什麼時候會跟你分手,我隻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你們之間提出分手的會是你,你的病痛、你壞情緒下的無理折騰、各種各樣的壓力他統統替你擔下來,當我聽說他把你的名字刻在心上時,我幾乎就要死心了,可喜歡了那麼多年,始終有些不能甘心,我二十七生日那天你在住院,他以你的名義送來一份大禮,我知道他這麼做不過是為討好我,希望我和細細有空多去陪伴你鼓勵你,作為朋友能給你多一點支持,那晚我借著酒氣,當眾表白,大方表白,朋友們隻當我是老同學之間在開玩笑,隻有細細知道我真得再不能真,任禹也知道,他知道我是說真的,卻隻作是玩笑,其實我心裏也明知……這結果是我早已料到的,我明知說出來會被他拒絕還是決定豁出去賭一次,我告訴自己這麼做是也是為了讓自己徹底放手,可總還是忍不住抱著希望,當第二天再見,他對我刻意疏遠時,我卻又後悔了,我情願我沒有說出來過,那麼我還有暗戀下去的勇氣……那時我便想,我要看著你們,看你們能走多遠,看他到底能有多癡情,能堅守到哪一步,隻是我又一次沒有想到,你們會那麼快結束,才兩個月而已,你竟真的就那樣輕易決絕地放棄了,你不會知道,當我聽說你跟他徹底分手的那一天,心中是多麼的可笑可悲可歎,為自己,為你,更為任禹,我不止一次地想著,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為了幸福、為了他而堅持下去,可我偏偏做不成你,與你的放棄和羸弱比,任禹的付出與情意全部成了白費,而我孤注一擲的真情告白又顯得那麼的可笑,你都不要他了,他也不要我,以往我時時盼著你們分手,可他終於單身了,我卻更加沒有機會,雖然我很不願相信,但沒有什麼公不公平天不天理,真的,愛情便是如此這般,有多幸福,也會有多殘忍,我不再抱有念想,任禹是董未夏的,到死都是你的。而我從一開始就輸了,無話可說,未夏,我跟你承認,我一直都在嫉妒你,但我不會跟你道歉,永遠不會道歉,我甚至還會恨你,我曾深深的恨過你,你知道嗎,那時我是真的恨,我勸說任禹的母親在他的墓碑上刻上你的名字,心中卻想你不配,你是天底下最沒資格成為他妻子的人。所有的一切全是被你搞砸的,我們三個、所有的幸福全毀在你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