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形狀奇怪的草握在手中翻來覆去地打量了半晌,狐疑道:“這是什麼?”說罷放在鼻端嗅了嗅,立時嫌惡地丟回盒中。他這幅身體對花多有研究,因此對香味尤其敏[gǎn]。這根草味道古怪的很,乍聞是淡淡的香,深嗅之下淡香中又隱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類似於幹枯許久了的血的腥味。
君亦衍接過那根草也放在鼻端嗅了嗅,皺了皺眉。才道:“是白離草。”
秦一晗目光倏地睜大,麵容扭曲,訕訕半晌,道:“我以還為會是白色……”
“未經采摘的鮮草確是白色,摘下後會逐漸化為紅色,顏色越紅,說明時日越久。至於你聞到的腥氣,這一顆草是以人血灌澆種成的,自然帶有血的腥味。”君亦衍解釋完,再次指了指身上的傷,苦笑道:“這回你明白了吧。”
“人血澆灌?”秦一晗詫異道:“這草也忒為古怪了,莫怪你倒騰了兩年都種不出來。”
君亦衍收好盒中,依舊放回枕下,幽歎道:“這顆白離草是董逢亡妻臨逝前三月用自己的血澆灌種出,而留給他的,董逢一直珍而藏之,舍不得拿出來,但無奈玉湖莊此次遭逢大劫,他不得已才同意把它給我。”
“這麼說……”秦一晗摸了摸下巴,皺眉沉吟片刻,抬眼道:“你親自圍剿並監斬其實是為了方便保全董家人,刑場上死的都是替身吧,董家人事先就被你放跑了。阿免創進刑場劫人,和你拚鬥,後來你在刑場裝暈,都是為了攪亂官府視線,好蒙混過去。”頓了頓,他道:“子行,你冒險做這些事,就是為了這顆勞什子的白離草?”
“嗯。”君亦衍點頭承認。回京第一天,他就與董逢達成了協議,由他全權負責從中做手腳保住董家人,作為條件,董逢把手中最後一顆白離草給他。
“既然是做戲,何苦受下這麼凶的一劍?”秦一晗瞥著他裏衣內染血了繃帶,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不作真些,如何騙得過現場那麼多眼睛和我父皇。”君亦衍低聲地道,語氣略顯虛弱:“我猜到阿免會闖入刑場救人,但他事先並不知我的計劃。他倒不是想殺我,下的招雖狠,也隻是想逼退我罷了,我卻不得不受他一劍,再還刺他一劍……哦,回去之後你記得同未夏說,叫她不要擔心,我無事,阿免也無事,不過現今受了些重,阿免我已派人送他到隱秘的地方將養了。”
秦一晗不答,反倒從鼻子裏輕輕地哼了一聲。君亦衍皺眉看他,秦一晗從凳子上起了身,轉身走到桌前,右手掂起茶壺左手撈了隻杯子,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端起來喝了一口,抬起眼來瞥著他似笑非笑地道:“為那隻蛇蠍,子行,你倒真舍得下本錢!”
君亦衍一愣,眉頭皺的越發深了,正要開口。秦一晗又是重重一哼,在那桌前重踢了張凳子側身坐下,吊兒郎當地翹起腿來:“你放心,未夏才不擔心,這一個多月來你不在身邊,她過的不知道多閑,提都沒提過你一個字。唔,就連這些日子來你寫的那些信,她也一封沒看,十幾封原封不動還擱我書案呢,可見她是一點也不惦記你,所以這話我看也是不用帶了。”
君亦衍一聽之下,便有些泄氣:“她當真沒有提過我一回,永卿,她是不是還在為細細的事生我的氣?”
聽他提起細細,秦一晗頓了頓,來氣道:“騙你作什麼,明兒我讓秦四把信捎過來,你自己瞧!至於未夏麼,生氣倒是不至於,反正她也已認清了自己的身份。”
“你這話什麼意思?”君亦衍也聽出他話中諷意來,急道:“你說清楚,什麼叫她也已認清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