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失去了所有的言語。而他就那樣看著她,看了良久,眼裏的神色由憤怒轉為痛苦、變成失望,再到悲哀,濃的望不見邊際的悲哀,巨大像要將他整個人都滅頂的悲哀!未夏呼吸一窒,仿佛周遭空氣裏的氧氣一瞬間全部抽離,胸腔裏如堵了一團棉絮,她再不能呼吸。那眼神太過熟悉了,那失望與悲哀也太過熟悉了,那是上一生他死後她做了整整三年的噩夢啊!那如剜心刺骨的聲音又開始在耳際回蕩了,折磨著她,那般清晰,如若眼前。
你問問自己,真的是為我好嗎?你其實隻是害怕,怕我哪一天不要你了,怕我會拋棄你,你從來也沒有信過我,你不相信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愛你,你不相信不管發生什麼是我都會和你在一起……那時的他也是這樣看著她的,由憤怒到痛苦到失望再到悲哀,而後,心念如灰,轉身離開,徹底走出她的世界,決絕到連個夢也不肯入。
她心一慌,像是明白過什麼,又好像仍舊不明白,腦中紛亂如雲,她不知所措、也不曉得如何是好,隻能憑著直覺上前去拉他的手,一雙手冰涼冰涼,聲音像要哭出來一樣的可憐:“你怎麼了?你、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不信你的……”
“你的大禮,原來就是指白離草?”他緩緩搖頭,容色悲嗆,嘴角的笑那樣蒼涼:“你這個人,總要自以為是……”
“其實那日你送來封後詔書來我就該知道了,可我總還抱有一絲期盼和幻想。”他搖頭苦笑,語氣那般自嘲:“以往不提,今生你我夫妻二載,雖是不長,但我以為你總是了解我的,你一邊問我想要什麼,可轉頭就寫了詔書過來……我叫永卿送去那東西給你,以為隻要你看了就會明白,連永卿都說這一次你絕不會再辜負我了。可我想,那東西你大概都沒有打開看一眼吧!”
她臉色一白,恍然明白自己也許錯過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什麼,於是慌忙鬆了他,往身上去找,手一抖,書信便撒了一地,那一枚枚暗紅色的封漆完整如初。
“果然。”他閉了閉眼,站在那裏俯身看著腳邊的一切,語氣已不能說是失望。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能看你的信,阿免說……”她慌亂地解釋,蹲□手忙腳亂的去撿,卻觸到了一手的金粉,一瞬間,如被扼住了咽喉,她整個人都啞住了,隻是蹲在那裏傻傻地望著指尖那一張朱紅燙金的精致紅封,卻被那封首的“聘書”二字耀花了眼。
她緩緩的伸指,輕輕地打開,低念出聲:
“前世姻緣,今生得願,一感上蒼恩德,二念深情厚意,三盼卿再允朱陳。若得,定則不棄不負,從此夫妻相伴共尋桃源,守一世安穩。以此書為憑,許地老天荒、白首不離。
——任禹親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未完,明日會補全,加放上所有結局和番外!
話說石頭這兩天好倒黴,電腦不知抽了什麼風,每使用5-10分鍾就要重啟一次,碼出這個大結局來,我已經要崩潰了……
☆、197番外一:毒與水
夜半的沉魚宮燈火通明,幾百盞大紅的燈籠掛了滿宮,將這座華麗的宮殿裏每一寸角落照的那樣清晰和奪目,那喜慶的紅綢、那窗上的剪紙、那雕欄上大朵大朵的雍容華貴的金雕牡丹,花蕊鑲嵌了顆顆東海夜明珠,華麗奢靡。....
女子一身鳳冠霞帔,頭遮大紅喜帕,端端正正地坐在鳳床上,門外傳來宮女們小心的議論聲,她們說吉時已經過了,皇上為什麼還不來同皇後圓房。一顆心就這樣冷下去、冷下去……屋中的擺設每一樣都成雙成對,錦被上繡著鴛鴦戲水、比翼雙飛,今夜洞房花燭。可她知道,她等的人是不會了。
那個人啊,連拜堂都不肯親自,一道聖旨便令了弟弟代勞,又怎會心甘情願地走進這間新房。可是沒關係,她還可以等,她畢竟已是皇後,站在了他的身邊,等他終有一日回頭。她有耐心,像過去六年一樣,她早已習慣了等待。雖然有時候她覺得自己也許是瘋了,但是既然瘋了,不如就這樣繼續瘋下去。瘋不可怕,執念不可怕,怕的是一朝清醒,執念成空,卻已付出了大把的年華。
遠處忽然傳來刺耳鍾鳴,劃破夜空,太監尖利的聲音在惶恐的嘶喊:“不好了,不好了!未硯宮走水,皇上被困在裏麵了!”
她心中一顫,一把掀了蓋頭站起身來。老嬤嬤匆忙上前阻攔,說她是新嫁娘,擅自走出喜房會不吉利。可她什麼也管不了了,一把推開那名老嬤嬤,她踉蹌著跑出門外。
未硯宮好遠,她知道他為何挑選那裏作為自己的寢宮,除了帶有一個“未”字,還因為那是離她的沉魚宮最遠的一座宮殿,可是真的好遠,像他的心,一下子就將她隔膜在外。.....她跑了許久,鞋子掉了,珠釵散了,淩晨起身化了足足兩個時辰的妝也叫眼淚和汗水弄花了,她忽然又想起喜堂上,他看到那盆白離草後倉惶飛奔出宮時的樣子,現在的自己,比那時的他更加狼狽吧。
濃煙滾滾,四周焦糊、她跑到時火勢已經熄滅,那座她從來沒有機會走進的宮殿已被燒成了黑灰,宮人們齊齊跪在一具幾成黑炭的屍首前,那屍首已經麵目全非,看得出人形卻辨不出頭臉,唯有身上那件破爛如抹布般的龍袍還能隱約辨出由縷縷金絲繡成的五爪龍紋。她慢慢的走過去,哀嚎的宮人們頓時膝行著讓開道,她看了那具屍身良久。忽然大笑出聲,她瘋狂地笑,宮人們害怕又悲慟地望著她,沉魚宮的宮女們也追了上來,他們以為她是受了刺激、悲傷過度而失了神智,而她卻再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清醒。耳邊清晰傳來他那天的聲音……他說,無論是我的皇後,還是我棺柩裏的另一半,都無你的位置!